“您这说得什么话,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房产中介,本职工作便是带客人您到各处挑选合适房源。何况今天也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见面不是吗?我跟您无冤无仇,也犯不上浪费时间耍您对吧。”
面对沈谢文的质问,小陈笑得掐媚无比,看起来面色如常,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沈谢文冷笑一声:“身为金牌中介,介绍的房源不是脏乱窄小就是荒无人烟,这难道就是你的工作实力吗?”
“另外,方才在路上的时候我瞧了眼我们下一站目的地,那里距离此处不过一公里,却恰好位于三泉山山顶处。”
沈谢文凤眼微微一眯,长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那里是什么地方,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你自言跟我无冤无仇,你幕后之人可不是。”
沈谢文嗓音如凛冽寒风拂过万年冰泉,黑曜石般的双瞳里染上狠戾。
他倏然召唤出随身佩剑断魂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足尖点地,身形轻盈一个箭步冲上前,剑尖直抵小陈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说,你背后主事的人是谁?”
锋利的剑尖微微向前刺破皮肤,一缕鲜血沿着脖颈缓缓流下。
小陈本想继续装傻充楞,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
他对上沈谢文的双目,如同坠入一潭深不见的沼泽,费尽挣扎也是无用,唯有等待死亡降临。
小陈咽了口唾液,一滴巨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至破开的伤口,激起一阵刺痛。
沈谢文见他半天不回答,耐心全无,手中握着九离剑向前推了几毫米。
小陈被脖子传来的剧痛吓破了胆,连忙喊道:“我说!我说!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我养活他们!求求你别杀我!!!”
沈谢文内心毫无波澜,手中的剑在对方脖颈停住,却没撤离。
“说,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说!”小陈吓得冷汗直冒,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声线颤抖,全然不复一开始泰然若之的模样。
“找铺子这个事情真的不是我不愿意给您找好的......是大部分房主知晓了您的身份后,纷纷表示宁愿烂在手里也不愿租给您......只剩下那些房子不太好又想着急找个冤大头的房主不在意这些。”
沈谢文:“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他好像从未告知过任何人他是谁吧?
“我们......我们有个专门负责对接的群,上午的时候有人将您的身份信息发在群里,让大伙儿都留意一下,还说谁把房子租给您谁就会一直走霉运......”
沈谢文是没想到,自己天煞孤星,专克身边人的传闻竟然还能流传至今。
他有点无语,没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然后呢?你为什么又要将我们引到三泉山?”
“这个......”小陈顿了顿,沈谢文很不耐烦地继续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向前推,“我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临行前有有个房东说愿意将铺子租给您!还给了我一笔小费,说不论您租不租成功这个铺子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将您带去三泉山顶。”
“你有那个房东的身份信息吗?”
“有!有!我现在拿给您看!!!”
小陈慌不择路颤抖着手点开手上大一号灵机,在屏幕点了几下,将房东的身份页面展示给沈谢文看。
屏幕上显示一个名叫桑林的人类男性,曾经为潘月宗门下的弟子,现在则是一名机器检修员。
沈谢文微微蹙眉,盯着屏幕上那小方框里的照片看了看,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也实在找不到跟桑林有关的任何记忆。
他自幼便有着过目不忘记忆超群的本领,寻常人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背下来的口诀心法,他只看了一边就能牢牢记在脑海。
即便沈谢文被阵法封印了三百年,但对他而言不过像是睡了一场悠长的觉一样。
因此他想了几分钟,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没见过这个叫桑林的男人,也从未跟他有过任何接触。
“长云,这个人你认识吗?”
一直跟在旁边围观的楚长云低头跟着看了眼屏幕上桑林的身份信息,摇了摇头:“没见过。”
沈谢文冷声对小陈道:“你没骗我?”
小陈被沈谢文带来的压迫感吓得不轻,双腿打颤,手上的灵机都快拿不稳,整个人欲哭无泪:“哎呦喂!我哪敢骗大人您啊!您看!这个是当时的转账记录,你看看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就是这个房东无疑!”
他连忙调出当时转账记录,户头那方对方的确是一个叫*林的男性。
沈谢文把这人的信息以及汇款账户都用灵机拍了照,收起九离玄龙剑冷然道:“行了知道了,车钥匙留下,你人滚吧。”
从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手下捡回一条命,小陈几乎是喜极而泣,慌忙将车钥匙丢给楚长云,连滚带爬离开此处幽静场地,生怕沈谢文改变主意,自己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楚长云面色不善看着小陈远去的背影:“怎么把他放了?”
沈谢文迈开长腿朝山下走去:“他不过是个底层办事的小喽啰,留着他也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听他一直在耳边嚷嚷也烦,不如直接让他滚蛋。”
楚长云跟在他身后:“那这个叫桑林的呢?”
“同样是个是个替罪羊罢了,从他这里下手意义不大。”
楚长云哦了一声,直到两人上车,他才迟钝反应道:“那就不去三泉山山顶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沈谢文轻轻按了按腹部被绷带缠绕的伤,无奈地看向他:“你觉得我傻逼吗?都知道他们在哪设了埋伏我还去白送人头?”
楚长云想起昨晚在沈谢文身上看到那片触目惊心的伤,以及不知是何缘由落下的那一串串枷锁似符文。
沈谢文说的不错,现在去就是羊入虎口,直接白给。
“那接下来怎么办?”楚长云转动钥匙发动汽车,“先帝创业未半而开头滑铁卢,没人愿意将好一点的铺子租给我们,拿着再多钱也没用啊!”
沈谢文没回话,望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
目前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给他使绊子,不想让他好过,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大费周折再去跟那些明面上正经的中介及房主接触。
既然如此......
“长云,你知道蓬莱市如今的地头蛇是谁吗?”
窗外秀丽的山野风景向后而逝,沈谢文忽然微微侧头静静看向楚长云,午后的日光透过树木间的空隙在他身后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那张俊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轿车渐渐驶向鳞次栉比繁华高楼的方向。
不远处的三泉山之上,因强大阵法破碎崩塌,土壤开裂凹陷的深坑旁边重新被墨汁画下一串串新的符文。
两个身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高大男子埋伏在一旁的草丛内,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捆捆仙绳,另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把□□,旁边的土地上还放着刚用完的毛笔与墨水瓶。
拿着捆仙绳的人开口:“大哥,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另一个人答道:“这我哪知道啊?得看他什么时候把人带过来。”
捆仙绳小弟委屈道:“那我现在肚子饿了怎么办啊?”
带枪大哥冷酷地回了两个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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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各大势力为了更好的一同生存,披着假面签下和平协议,但自古正邪不两立,轻飘飘的纸质协议不过也只能维持表面和平罢了。
曾经看不对眼的依旧看不对眼,势不两立的依旧两看相厌,只不过那些所有厌恶不屑的针锋相对都在那张和平协议的扼制下,通通转化为晦暗地下的暗潮汹涌。
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在他背后搞鬼的那个人如此关注他又憎恨他,那足以证明十有八九是自己过去的仇家,更有可能那群打着“惩恶扬善”正义旗号,对他发起讨伐的正道修士。
“地头蛇我确实知道是谁。”楚长云说,“但我不觉得他能帮你。”
“何出此言?”
“你还记得一个名叫由京兆的魔修吗?”
据楚长云的描述,由京兆此人也算是魔修中的一朵奇葩。
他此生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找人切磋实力,若是他赢了便会强制要求败者归入他们十字教门下,若是他输了便会找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拼命闭关修炼,在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找人继续切磋,若是再输,便继续闭关修炼,出关后接着寻人再战。
许多能人修士如同被一只难缠又烦人的马蜂缠上,动不动就嗡嗡飞到你身边,逮着机会就蛰一下。他还本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战况一有不对,立马遁地逃离,让人想抓都没地抓。
可以说,被由京兆盯上的各大修士都苦不堪言。
“这么多年来,被他盯上的能人修士不是被强制归于他们十字教名下,就是被他烦得直接一招KO。”
“而你是个例外。”楚长云声线微沉,略显严肃,“当年不知为何,由京兆找上了你,却被你打成重伤差点一命归西,在苏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在十字教内下了道死令——”
“所有十字教弟子,凡见魔尊沈谢文,即刻将对方击杀。”
听起来他们直接似乎有着血海深仇。
但直到坐在红木桌后的由京兆转过身来与沈谢文四目相对,对着那张浓眉大眼中间有着大大X字型到疤痕迹的脸,沈谢文回忆半天也还是没能想起自己跟由京兆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还以为,自那一战后,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由京兆靠在舒适的软椅背上,脸上两道纵横交错的疤明显是被锋利刀剑削深入骨,凹凸的刀疤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更显对方面目狰狞。
“虽说当年我惨败而归,可今时不同往日,更别提这里可是我们十字教的地盘,你这么贸然来见我,是真的不怕我在这直接杀了你以报当年耻辱之仇?”
在外人眼里,十字教教主由京兆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头。
但在沈谢文看来,不过是个强装镇定的纸老虎。
沈谢文面色不改,云淡风轻:“既然我当初能将你打成重伤,现在自然也可以。”
由京兆忽然乱了一拍呼吸。
沈谢文嗤笑一声:“你莫不是觉得如今的我刚破开阵法封印重见天日,在灵气缺少的现在又身负重伤,必定成了毫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废物吧?”
沈谢文立于照不到日光的阴影面,双目微眯,细密纤长的睫毛遮住大半乌色瞳孔,令人看不清神色。
“嗯?我说的对吗?由、京、兆。”
由京兆顿时汗毛耸立,瞬间从软椅上弹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窗外温暖的阳光从背后洒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在沈谢文如蛇似的注视下,由京兆只觉胸膛曾经受过的重伤又发疼,脸上交错的可怖伤疤开始隐约作痛,刺骨冰凉从脚底直冲脑门。
昔日噩梦似的回忆在脑海中不停闪现,浑身仿若坠入极寒冰窖,开始不自主颤抖。
由京兆的瞳孔写满了惊恐,后背的衣服布料逐渐被冷汗浸湿,他看向眼前俊美无双的高挑男子,却好似看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对他展露青面獠牙。
作者有话要说:楚长云:沈兄,我怎么觉得跟他一比,你才是混世魔头啊?
沈谢文(四百年前,未从良版):不用觉得,我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