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颤着声音惊恐地边跑边喊,大多数人都不明所以,甚至还用怪异地眼光看他,只有少部分人同他一样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向外围跑去。
部分人抓住他口中的重点,掏出灵机查询“红莲业火”究竟所谓何物,在相关资料信息跳出来的瞬间,那些人也同样变了脸色,盯着那团绚烂的火焰,心中的惊恐节节攀高。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幅表情?”
周晚那张满是疑惑脸在看到莫琪递过来的屏幕里的资料内容时,刹那间转变为深切的惊骇,她与脸色发白的莫琪对视一眼,眼中流动着胆颤的弱光,不由自主咽了下唾液。
资料上显示:红莲业火乃世间唯一的一簇邪火,外形看上去赤红瑰丽,比寻常火焰要来得漂亮耀眼,生于八寒地狱,拥有烧灭世间万物的恐怖威力。此火强悍,永世不灭,若是生灵被困于红莲业火之中,肉身早已化为灰烬,灵魂却会被困于业火之中,被烈火烧灼,永远无法逃脱。
早在四百多年前,红莲业火便被魔尊沈谢文收入囊中,成了他独有的强大利器。
红莲业火第一次出世,便引起轩然大波,沈谢文不知为何直接杀上西海仙岛,屠尽岛上明德宗上下八百名修士不说,还一把火直接将西海仙岛烧成人间炼狱。
据说,那场火烧不止不休了八天八天,期间天降暴雨,都没能浇灭那场轰轰烈烈的大火。
周遭变了脸色的人愈来愈多,恐惧如海水般蔓延而开,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向后退去,全然不复一开始的激烈热情。
沈谢文专心忙着控火炒菜,压根没注意到其他人态度的转变,其实他即便注意到了也会无所谓,毕竟早在四百多年前,他就已经习惯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恐慌与惧怕。
其余人见那簇美丽却致命的红莲业火在沈谢文轻松娴熟的操控下肆意变换着曼妙身姿,乖巧地调整火焰的大小到合适的温度。
他们嘴上不说,心底却对沈谢文那高深莫测恐怖如此的法力,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人都是慕强的,即使他们依旧恐惧着沈谢文手中的红莲业火,却也对掌控火焰的主人产生羡慕与崇拜。
裴清月回神后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周遭群众的身上,他耳朵灵,又善于察言观色洞察人形,很快便知道他们忽然神色大变的原因。
裴清月将视线落回沈谢文身上,修仙者随着修炼功法,让自身法力深厚功力更为强悍,肉身并不会随着时间的转动而跟着变换,岁月无法在他们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到达顶级阶层便能享有与天同齐的寿命。
因此即便过去近五百多年,沈谢文依旧维持着青年的模样。
他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总体气质介于青年到男人之间,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或许是入了魔又做过妖魔之首的缘故,在岁月的沉淀下,他的身上多了种高高在上充满威严的高贵气质,而这其中又带点桀骜不驯的邪气。
裴清月看完他,又把目光投向那簇赤橙交加,漂亮却危险的红莲业火上。
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那团火焰有什么可怕,反而对它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裴清月望着那团绚丽摇曳的焰火,大脑忽然传来针扎似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段被遗忘百年的回忆碎片。
他依稀记得,那是个临近深秋的寒夜。
西海仙岛景色宜人,岛上物质充足更是有着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此地四面环海,为明德宗的所属之地。
修真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称八寒地狱的入口,便位于西海某处海底入口,而明德宗的创始人早年降妖除魔一路游历至此处,发现此地虽美却危急重重,而生于八寒地狱的红莲业火也隐约有要蔓延出门的征兆。
为了防止红莲业火出世危害世间,明德宗的创始人以身作则,用尽毕生所学将那处通往八寒地狱的路口用阵法封印。为了防止百年后封印动摇破裂,于是他便创立明德宗,广纳贤士,并从中挑选资历天赋最为上等的弟子作为下一任宗主,生生世世都不可离岛,担起守门的命运。
千百年来都相安无事,直到那天,西海仙岛之上忽然聚起一团阴云像是要将整片天空遮蔽,闪电在厚重的云层里发出雷霆轰鸣,海面顿时狂风乱作,海浪翻涌。
烈烈火焰在西海仙岛上肆意燃烧,浓雾升腾。火光冲天,隔着太平西海都能感受到铺面而来的灼热之意。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西海仙岛上的明德宗必定出事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几大门派纷纷派人前往西海仙岛查询状况。
其中自然也包括四大宗门之一齐舒宗的宗主裴清月。
那时,沈谢文心术不正修炼魔门之术一事刚刚败露,裴清月对他失望至极,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距离裴清月登岛前,他们师兄弟二人已然半个月未曾见过面了。
而裴清月也没能想到,自己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与他相见。
众人在岸边汇聚,隔海遥望被烈火灼烧的西海仙岛。
百花教教主叹了口气:“我前两日给明德宗宗主送了封传音信询问状况,时至今日却半点回应也无,想必整个明德宗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闻言,众人皆是于心不忍,俨然一副悲悯的模样。
“不过怎么好端端的居然起了火?”
“唉,这哪会知道,明德宗的弟子可是一个都没逃出来啊。”
众人纷纷说着,却没有一人向前一步,提议出海。
最后还是不夜宗宗主不耐烦道:“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直接登岛一探究竟,火又不是能靠嘴皮子说说就能灭的。”
那些人被他说得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可一想到此行的最终目的,又赔笑道:“不夜宗主所言既是,事不宜迟还是趁早出发吧。”
众人御剑而飞。
裴清月这次出行只带了薛延一人,后者刚召出本名佩剑,便被裴清月一手按下。
薛延不明所以,就见裴清月神色凝重,望着那火焰烈烈的西海仙岛,严肃道:“西海仙岛上的火焰有些不对劲,以防发生危险。你跟我同乘一把剑。”
闻言,薛延将佩收起,没再拒绝。
于是,刚从八寒地狱挣扎而出的沈谢文,带着浑身血淋淋的伤痕,九死一生后所见的第一眼,便是裴清月与薛延举止亲密同乘一把剑,高悬于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裴清月见到沈谢文也是一愣,他是万万想不到沈谢文居然也在西海仙岛上!还是以这样一幅厮杀后浴血地模样,半趴在地上。
“那人是谁?”不夜宗宗主眉头一皱,“怎么身上的魔气如此浓郁?......是魔修?”
众人闻言纷纷向下看去,在场还是有不少人都见过沈谢文的,百花教教主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忽然惊呼道:“那不是齐舒宗的沈谢文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还真是诶!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身上都是血,杀气那么重,天呐!莫不是堕入魔道了吧!”
“看他那样子,该不会这火是他放的吧?”
“我看啊,不仅火是他放的,就连明德宗的其他人想必也是他杀的。”
......
虽隔了老远,但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明明沈谢文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就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被三言两语直接定罪。
可眼下他却什么都不在意,耳边只有风吹过火焰的烈烈声响,眼前只有那位于半空难以置信又满含震惊的裴清月。
“师兄......”
沈谢文仰头,深沉又痛苦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道月白的身影,红莲业火在他的体内肆意流窜,被烈火灼烧血骨的剧痛几乎要让沈谢文发狂。
太疼了,师兄我好疼啊。
你能不能抱抱我,我真的好疼啊。
阴云沉沉,烈烈火光,天地之间,唯有那一抹月白的身影,入了沈谢文的眼,成了他唯一的止痛药。
可裴清月没能如他所愿,来到他身边,一如年幼时他高烧不退脑袋沉沉浑身酸痛时,轻声细语地安抚他,给予他最温暖的怀抱。
相反,在火焰高涨的瞬间,裴清月似是怕被火舌灼伤,下意识御剑向后退。
这一举动落在脑子已经不太清醒的沈谢文眼中,就像是裴清月把他丢下了一样。
浑身血肉连着骨头一同被烈火灼烧,再疼的痛感,似乎也比不上那一瞬间由心脏传来的剧烈疼痛要来得让人抓狂。
裴清月不愿抱他?为什么?是他惹他生气了吗?是因为之前的争吵吗?裴清月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跟他说话?又为什么不愿意接近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身上的剧痛无限放大了他脑内错乱的神经,连带着所有情绪一同被无限放大。碎裂的记忆片段在脑子里打架,一个接着一个闪现,最后在沈谢文脑海里出现的,是他们俩最后一次争吵时的画面——
裴清月满眼失望,似是气急,声线都带着微颤,眼眶微红,对沈谢文道:“你若是执意如此,便不要再回来了。”
忽然间,一个想法在沈谢文脑中成形。
裴清月......不想要他了。
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
凭什么。
就因为他修了魔道?还是因为他现在成了宗主,自己的那些爱意对他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累赘?
脑子里愈来愈乱,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子来回捅穿,愤恨与不甘与疼痛重叠。
沈谢文忽然从地上站起身,双瞳爬满血丝,眉心的一缕魔纹衬得他更似恶鬼。
他倏然一抬手,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一下暴涨,宛如一条条吐着信子高涨激昂的火蛇,扭动着摇曳着,在众人都没能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一冲上天,直冲裴清月而去。
裴清月只来得及抓住身后的薛延将他丢出去,自己则被兴奋至极的红莲业火整个包围。
在红莲业火与裴清月接触的刹那间,火势骤然膨胀变得更大,几乎将整座西海仙岛连同上方的阴云天空一齐遮盖。
不夜宗宗主见多识广,在这时一下子认出此火焰乃是上古记载,可焚烧万物永久不灭的红莲业火,当即立马变了脸色,大喊道:“快跑!这时红莲业火!一旦被火烧到后果不堪设想!”
被裴清月丢出来的薛延立马召唤出本名佩剑,想要御剑冲进火场,却被不夜宗宗主一把拦下:“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跑!”
“可是我师兄还在里面!”薛延嘶吼道,“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火势这么大,你师兄估计早就死在里面了!你现在进去除了白白送死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
......
争吵声被烈火隔绝在外,火焰内的裴清月却并不似外人所想那般葬身火海。
红莲业火发出温热的温度,一点也无要伤害他的意思,全然不复任何滚烫焦灼之感。
沈谢文单手抓着裴清月的两只手腕,将裴清月压倒在地上,手上力道之大让裴清月觉得自己的腕骨都仿若要被捏碎,若是现在放手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必定留下一片骇人乌青的掐痕。
裴清月望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对方眼底布满血丝,那双乌黑的瞳眸里满是癫狂的风暴。
沈谢文俯下身,鼻尖几乎都要触碰到他的鼻尖,眼底的痛苦与疯狂如墨似的浓郁,像是要活生生把裴清月吞噬殆尽,连个骨头渣子都不留。
裴清月一愣,薄唇轻启:“你......”
沈谢文不等他说完,蓦然低头贴上他柔软的嘴唇,几乎要将他未能说出的话语都吞吃入腹,发狠地亲吻让裴清月感到自己所有的氧气都被剥夺,眼前一阵发黑,窒息感愈发浓烈。
他开始挣扎,可是他越挣扎,沈谢文就跟疯狗似的啃咬得更加厉害。
最后分开时,沈谢文舔去他唇边的一点血,心满意足地邪邪一笑,低沉的嗓音带着丝微哑,有种说不清的妖惑——
“师兄,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别想丢下我。”
“你是我的,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可喜可贺小情侣终于亲上了,虽然第一次亲吻一点都不甜蜜。
但是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