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凌抱着篮球回去了，因为老马家里有事请假了。

两人先后回到教室，姜凌大刺刺坐下来，过了一会儿轻声呢喃：

“你这块橡皮擦挺好看。”

还写上自己的名字呢，他心中想。

陆寒漪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白色橡皮，“嗯，我很喜欢。”

喜欢……跟他说干嘛？

姜凌一头雾水，搞得好像他送的一样。

“刚才7班的苏朵过来了，你看到了没？太漂亮了。”一个站在门口的男生，朝里面张望。

“她来找谁啊？我猜猜……不会是陆寒漪吧？”

陆寒漪握笔的手微顿，忍不住观察姜凌的反应。

姜凌循声抬起头，看向那几个人时，心中涌上疑惑。

来了……怎么没见到人？

他记得剧情里有一段，是男主心情陷入低谷，放学后在操场上偶遇女主，两人携手散步后感情升温。

不会就是今天吧？

“太可惜了，没见到苏同学。”他转过头弯了弯眼睛，故意说道。

现在想想他们真的太低调了，他就在树下看到他们有过一次接触。

陆寒漪看着他的脸，心里刺了一下。

他好像并不在意？不，应该是假装不在意。

这般猜想之后，陆寒漪握拳抵在唇下，轻咳了一声说：

“你想见到她？”

面对他幽幽的目光，姜凌缩了缩脖颈，果断摇了摇头：

“不想。”

不敢想，不敢想。

陆寒漪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有某个不对劲的瞬间，被他刻意忽略了。

突然，那边又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前天我看见苏朵从一辆豪车下来，她肯定是移情别恋了。”

“真的？不会吧，之前苏朵经常来班里，就为了找……找他讲解难题，圣诞节在告示栏给他送上祝福，谁见她对谁那么热情过啊……哎，果然新鲜感一过，就凸显出差距了。”

这些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一句不漏进了他们耳朵。

姜凌听得直皱眉头，刚才的八卦变成了“造谣”。

他面色变了变，下颌线绷紧了，说：

“豪不豪车的，有人亲眼见过？”

“呃……”

几人没想到被人打断谈话，都是惊讶地看过来。

见没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话题够劲爆，让人无聊的时候有话可聊而已。

也许是觉得背后说坏话理亏，他们没有保持沉默，面面相觑后走回了座位。

但是，一个体型干瘦，外表邋遢的男生经过他们，小声地嘀咕：

“这么能装，不就是个预备役嘛……”

这一语双关，既指定陆寒漪是个备胎，还攻击姜凌不如他哥的传闻。

姜凌听得模模糊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地板上一条影子晃过。

“砰”的一声，那个男生重重摔在地板上，他痛呼了一声，捂着流血的嘴巴坐起来。

牙硬生生磕掉了一颗。

“谁！谁干的！”他怒气冲冲地朝四周喊道。

可是他周围没有人，姜凌和陆寒漪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副懒得搭理傻逼的样子。

男生只能自认倒霉，也不敢出言不逊，最后捂着嘴嗷嗷回座位了。

片刻后，姜凌侧过身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可以啊！”

清风拂动发丝，沾染了点点碎光。

陆寒漪移开了目光，想要抑制频率过高的心跳。

姜凌凑过来跟他咬耳朵，语气鼓舞道：“以后谁敢背着你说坏话，就这么……露一手把他干趴下！”

陆寒漪身体紧绷一瞬后，再次放松下来，可是脑袋却又陷入了空白。

刚才“出手”并非因为被说坏话，而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姜凌被别人胡乱揣测。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戾气。

唯有这个人，不能受到任何诋毁。

“好。”他轻笑着答应。

可是，那些话又像是颗种子，在陆寒漪心里生根发芽。

他们之间差距悬殊。

除了在学校之外，没有任何交集之处，更没有所谓的一个“圈子”。

这天放学后，姜凌拉着他陆寒漪到操场，缠着他给自己复习功课。

可爱得让人难以拒绝。

只是，没过一会儿，这段美好的独处时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终止。

陆寒漪从书中抬起眼眸，隐约有几分薄怒。

那是一个带墨镜的银发男生，一身名牌，年纪跟他们相仿，熟稔地勾着姜凌的肩膀，说：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我生日到了，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怎么样？”

门口不知何时，停了几辆豪车，周围是一群打扮时髦考究的年轻男女。

陆寒漪心中一紧，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那张脸上。

两人聊了几句，姜凌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银发男走了。

“……”

陆寒漪放下手里的书，神情有些许落寞。

他坐在林荫下的长椅上，兀自望着偌大的操场出神，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自己无关。

此时此刻，心里空荡荡的。

甚至期许过说上一句话……

刚才还求着他留下来帮忙复习，自己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可是别人一出现，那人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陆寒漪眼底一片晦涩，恼怒和嫉妒涌现心头，他感到胸口闷窒，因为情绪不稳定，身后的触手变得急躁凶狠。

“嘎吱”一声，黑色触手死死卷住一根枝桠，轻而易举就将它折断。

哗啦地坠在地上，漫天绿叶飘落。

刚好挡在了一对情侣面前，女生捂嘴惊呼了一声：“好险，我们差点就被砸到了。“

男生揽着她，安抚道：“走，离这棵树远点。”

“可是，树下还有个人。同学，你……”

陆寒漪垂着脑袋，双手放在膝上紧握，银丝眼镜下泛着冷光。

对外界的动静，并不关心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男生说：“走吧，别多管闲事。”

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几分寒意。

半晌后，陆寒漪松开了拳头，他颓然靠在椅背上，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浮现。

镜片染上淡淡的雾气，眼底竭力压抑自卑与不甘。

如果……是更出色的自己与他相遇，那该有多好。

而不是以那样糟糕的方式，留下那样可怕的印象，更不是现在这个处境。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雨变小了，但还飘着毛毛细雨，绿茵茵的草坪上，忽然有个人影小跑了过来。

“你、你没事？”

陆寒漪心头一跳，倏然抬起眼睛，怔然地望着姜凌，他跑得太快停下来缓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回来了？”陆寒漪黯然的眼神发光，声音里透着一丝喜悦。

姜凌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我听说操场有棵树被风吹倒了，差点砸到了人，我担心你还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他根本就没走，只是跟银发男在校门口，简单聊了几句。银发男叫司徒长风，是原身的另一位死党，也跟那些人是朋友，出于一些考虑他跟着出去了。

不过今天不是司徒长风的生日，而是半个月后，来找姜凌是叫他出去吃喝玩乐，让他充当付账的冤大头。

所以，他果断回来了。

姜凌看了看他旁边湿冷的座椅，有些疑惑地说：“你一个人在这儿？”

“嗯。”

陆寒漪垂下眼帘，极力掩饰内心的暗潮涌动。

“怪了……”

姜凌心里犯嘀咕，他离开那会儿，也存了心思让男主偶遇女主，怎么看起来女主没按剧情出现？

下一瞬，他的目光被周围的灌木丛吸引，几条触手无精打采地挂在上面，还有一条直接一动不动地缠绕在树干上，黑色肤质暗淡无光，干燥皲裂，通过尾部的轻微摇摆，能看出它还“活着”。

“它们看起来很痛苦……”

这就是停止汲取痛苦的结果吗？

姜凌站在树下仰望，伸出手去触碰那条黑不溜秋、有树干一半粗的触手，它表面被雨水淋湿，手指触碰的瞬间传来丝丝入骨凉意。

对于他的举动，陆寒漪并未出声制止。

大触手看上去压迫感十足，立起“腰身”的时候，如同死神手上的镰刀，绝对是最可怕的存在。

但是它现在只能发出阵阵战栗，高大的树干随着不断颤抖，枝桠绿叶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塌下来。

姜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两分钟后，它恢复了平静，灰暗的皮肤焕发光泽，干瘪的柔软组织膨胀起来，灵活的“尾巴”在姜凌面前晃了晃。

像是在逗他开心。

陆寒漪不禁侧眸，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灼热。

姜凌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这……就好了？”

其他小触手见状，也蠢蠢欲动，想靠近姜凌跟他热情贴贴。

姜凌自然不推辞，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就像一名宠物医生，在安抚一群受伤的流浪小动物。

只是，他没察觉身后的视线，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炙热。

那些触手跟陆寒漪感官相连，尤其是末梢的位置最为敏感，偏偏姜凌还不知好歹，看到触手朝他摇摆会一手握住。

“这么好玩啊？”姜凌眉眼得意，笑道。

“……可以了！”

陆寒漪手指攥紧椅子边沿，指关节用力得发白，他眼底情愫骤然如巨浪翻涌，连声音都在极力克制。

再贴，就贴出“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