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然而这话出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秦婉兮只来得及抓住霍桑的手腕,然后在她满脸茫然的神情中,将人扯了过去, 手上的木盆一时不稳, 直接翻了下来, 大半盆冷水都径直泼在少年的衣襟上,水流顺着他的胸口灌淌下去,在地上氤氲开一片。www.kanshushen.com
霍桑受了惊吓, 当下往后缩了缩,把自己蜷在塌子里面, 而后反应过来, 颇有些愤怒地指责他:“你弄撒的,你还我!”
“……”
白衣少年抬手,缓缓撩起鬓边被沾湿的长发, 面无表情地望向她,眸子里眼神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凌迟在这。
霍桑瞬间噤声。
半晌还是觉得难受,磨磨蹭蹭过去, 大着胆子试探性抓住那人的手, 抱怨:“热……”
美人的手白白嫩嫩,又冰冰凉凉, 如果贴在脸上的话,一定就不热了吧。
这么想着, 她也就这么做了。
秦婉兮垂眼看着将自己手掌贴在她脸上,眯起眼睛,仿佛抱着一个聚宝盆的少女,忍耐似的闭了下眼, 低声哄她:“你先松开。”
“我不!”
“……我不走。”
“不!”
霍桑掷地有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也许是震撼于她的大胆言论,秦婉兮足足有好几秒没说话,而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抽了回来,放在嘴边咬破了,重新递过去。
一颗殷红的血珠自伤口里溢了出来。
霍桑茫然地看看他的伤口,又看看他,好像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直到秦婉兮把手指往她唇边凑了凑,她才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没有任何血腥味,只有一股极深的凉意,冷得像冰,顺着口腔钻入全身,如同甘泉。
忽然之间她便有些困倦了。
眼前人的容貌愈来愈模糊,她使劲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朦胧间脑海中的两张面孔却交叠起来,仿佛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人。
大概是看错了吧。
霍桑想。
*
咬破的伤口很快愈合,即便是皮肤也阻挡不了那从血液里渗透出来的寒冷。
然而少女方才舌尖触及到的地方却是滚烫的。
白衣少年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然后顿了几秒,才替躺在塌上沉沉睡去的人盖上锦被,掖了掖被角,转身远离床榻,坐在了屋内的小几旁边,靠着墙壁,合眼小憩。
这一晚远比他想象中的宁静。
秦婉兮没有睡沉过去,期间醒来了几次,抬头却见那性子张扬高傲的姑娘裹着被子,仿佛想要将自己裹成一个茧,小小一团缩在角落,睡颜安静又乖巧,简直不像是她。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复又阖眼。
昏暗中,那张安静漂亮的面孔却恍若梦靥一般,于脑海里挥之不去。
*
第二日,霍桑是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的。
她在现代时就惯常睡懒觉,即便是来了这里以后也很少有这么早醒来的经历。
除非,是睡的特别好,一夜无梦的那种高质量睡眠。
带着惺忪的睡意,少女有些不情愿的撑起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去想摸平日里她会放在床头的夜光珠,结果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嗯?
霍桑努力睁开眼,待看清眼前景象,下一秒立刻回过神来。
屋内床榻对面,一身白衣的高挑美人正坐在桌几旁,桌上摆着一杯还在袅袅冒着热气的茶,似乎是察觉到她醒来,头也不转地望着窗外,淡淡开口:“醒了?”
霍桑的脑子有那么几秒的宕机。
怎么说,所以自己是喝花酒被逮了个正着,然而这逮她的人却不是剧本里说好的傅清,反而是她家的美人姐姐。
要死。
她看着衣衫完整,似乎是一宿未睡的秦婉兮,半是愧疚半是感动,想要说什么,却进来了个小姑娘,大气不敢出地将手里的吃食放在桌上,然后快速瞥了霍桑一眼,急急又退了出去。
“先用早膳。”
美人命令她。
霍桑本想说自己有辟谷丹,但看着美人清冷的面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加上理亏,便乖乖坐下来吃饭。
这边准备的是典型的南方早餐,清水白粥佐以蜜糖,配着南瓜饼,甜而不腻,尤其合她的口味。
霍桑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忽而闻到一缕雪松般的冷香。她敏锐地察觉到对面人的靠近,不免一时有些僵硬。
余光中看见那人纤长的眼睫,正俯身过来,似乎是想要抬手探一探她的额头。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自己昨夜的丢人事迹,饶是霍桑也不由得老脸一红,下意识偏头就躲开了。
那只手就悬在半空,隔了几秒,自然而熟稔地再次贴上她的额头。
“仙主昨夜不是还说要做个风流鬼的么?”
美人语气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怎么,天一亮就不认账了?……嗯,不热了。”
霍桑被对方冰凉的手指弄得一缩,忍着没躲开,万分心虚。
干脆一咬牙认了:“我错了。”
秦婉兮挑眉:“仙主何错之有?”
其实昨夜发生了什么霍桑已经记不起细节了,只记得自己真真是老丢人了。
于是只好忍着牙酸掰着手指细数。
“一个人来东篱馆,错一;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错二;酒品不好,错三……”
少女咬着筷子,神情失落,“还有……我不该拖累你来这种地方。”
修仙界第一美人啊。
光是看着便觉得难以靠近,她那般纯洁无暇,怎么能来这种风月之地。
秦婉兮抬头看了她一眼。
“无妨。”
他伸手,替她又夹了一片南瓜饼,“我是自愿来的。”
美人神情自然,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桑心里头霎时就是一咯噔。
这话就有点怪起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白月光姐姐不会真的被她掰弯了吧?
她悄悄抬起眼去打量秦婉兮的神情,然而却被逮了个正着,对方微微一皱眉,有些无奈:“吃东西,看我作甚。”
霍桑连忙喝了一口粥压惊,越想越不对劲。
书里的白月光姐姐高冷自持,温和疏离,何曾有过和人这般亲近的时候;而当下,她却是为了自己千里迢迢赶来这秦楼楚馆,还守着自己过了一整夜……
“那个。”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问了,“三真,这些时间,你有跟傅清联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