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因为一个地方的施工队基本上都是一帮人，所以我们要找到这个人，让他和我们合作，我们提供技术上的指导，我们可以不直接从农民身上收钱，但我们可以通过包工头的手来收这个设计费。”

卫煌道：“至少配套设施的钱谁来出，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不管，因为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把村民的房子建起来，等到村庄的规模起来，可以申请政府出钱，这方面你的人脉比我广，可以适当做一些动员工作。”

纪沛林道：“那我做这个事情能有什么好处？”

纪沛林表现出他那现实的一面，毕竟这是一个现实的事情，人情关系不仅仅是面子就可以维系的，你帮人办一件事付出的是你的人情，当别人来找你还这个人情的时候，你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帮一群并不熟悉的村民去做一件真金白银的事，如果没有足够的收益，那就是在消耗自己的本钱，是得不偿失的事，从个人角度讲属于负收益。

虽然他没有笑，但在他的内心已经看到卫煌是一个天真的人，一个天真的人想做的事，无疑是好笑的事。

不过他也喜欢天真的人，和天真的人一起做事会获得很多好处，最起码你不用担心他算计你，好过和那些“人精”打交道。

纪沛林表现出对卫煌的尊重，但还是问出了核心的问题，那就是做了这么多事能获得什么好处？

毕竟他是不太喜欢画图的人，现在干的也是当中间商赚差价的活，如果不画图，他和卫煌之间的利益应该如何划分？

对于卫煌设计才华他是非常欣赏的，卫煌是以后他的项目里要重用的人才，他不想在卫煌面前表现的太强势，所以他需要卫煌主动来讲。

卫煌想明白了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没有想过能过合作者带去什么好处，因为最直观的好处就是设计费，可是私人房子这点设计费，纪沛林已经明确表态看不上，那还能给他带去什么好处？

如果面对杜晓虎和沈雁昕，卫煌马上就能搭杠，说设计费不就是好处吗？那么大一个村子，几十套住宅的设计，一个两千，十个就是两万。

也可以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学到很多新东西，有利于自己的成长。

但唯独在纪沛林面前，这两条都不管用。

幸好卫煌是一个专业的抬杠运动员，他马上就找到了切入点，而且还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准备边讲边给纪沛林画图展示，必须以数据说服他。

如果纪沛林他都不能说服，以后那么多的困难又怎么克服？

卫煌道：“我是农村人，农民讲究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有付出才有回报，老天爷或许不那么给面子，但不劳而获是永远不可能的。而作出设计师，什么最重要？”

“技术，人脉关系，都重要。”纪沛林看着卫煌一本正经地讲道理，觉得很有意思，如果眼前的人是一个长辈，他听着或许不意外，但卫煌只是一个刚入社会的年轻人，报着书生气息，拥有理想主义，有点像刚毕业的自己。

卫煌道：“我觉得品牌这两个字更能概括这一切，就像你买手机认准苹果，喝酒认准茅台一样，品牌这两个字会给产品带来很高的溢价属性。如果我们能把自己的品牌做起来，那么我们能收获的必然更多，而做品牌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先考虑投入，而不是回报。”

“嗯，你继续讲。”纪沛林在黑水县的圈子里，也算有一点名气，但这些名气靠的是人脉关系的传播，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强的技术。

卫煌见他有兴趣，动笔在纸上来了一个圈，说道：“大松镇就是我们打造品牌的个切入点，首先李总要建一个千万级的别墅私宅，我们已经在做，这可以成为未来的一个靓点。其次，如果我们将这个村庄打造出来，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代表作，然后通过你的关系去说服当地的政府领导，让他们跑路子拉钱来建设村子的基础设施，将其打造成新农村的示范点。”

接着用笔在圈上引出两条线，又在未端各画了一个圈。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创造政绩的机会，搞好了就是晋升的一大臂助，而且因为房子这一块由农民自己出资建设，政府用不着花太多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对我们而言，有了这一个成功的案例，我们就能接触到更多的项目，做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有利于塑造自己的品牌。”

在两个圈之外，卫煌又画了两条螺旋的线条，相互交错缠绕在一起，不断延伸向远方。

“这是一种良性的循环，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个接一个的优质项目和源源不断的品牌传播，使我们在与其他的设计院竞争中更显优势，立于不败的地位。”

纪沛林觉得他讲的有一定的道理，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基层工作人员想获得什么，他的心中很清楚，但要做成一件事却是不容易的。

很多时候都是立项目，争取到上级匹配资金，才能做事。然而想要立项目就需要前期的调研工作，需要策划方案，得有资金投入才能做事，很多时候大家都被卡在了这一步，使得很多基层人员想做事又怕麻烦，理想就在无尽的工作中被磨灭，从而机械的打卡，重复地上下班。

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这些人在工作岗位上却不做事，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所面临的难题，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资金支持的工作人员又能做什么？

只能等着上级的政策，看上级有什么计划，再按他们的计划去实施。

纪沛林想到了一个故事，说有一条街上所有小店的老板都是债台高筑，靠着仅有的信用经营度日。有一天来了一个外地的旅客，进了一家旅馆想住店，付了押金就上楼看房。旅馆老板马上拿着钱去还了屠夫的肉钱，屠夫立刻还了养殖户的猪本钱，如是循环，最终钱又回到了旅馆老板手上，结果旅客没有选中客户，带着钱走了。这一天没有人生产东西，也没有人得到什么东西，大家的债务却都清帐了。

纪沛林想不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想的什么，但此刻他却似乎想到了一个道理，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里才能产生涟漪一样，一个封闭的世界也需要借钱来打破其内部的平静，才能创造出价值，促进经济的良性发展。

在卫煌的计划里，这个钱就是由设计师垫支的，用以打破乡村的宁静和固有的生产模式，令其产生变异，促进消费的升级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

这值得一试，纪沛林点头道：“你拟一个具体的方案，然后我再看，再想想具体应该怎么做，我们都好好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