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霜抿了抿唇，道：“香巧，你先出去。”

“是，公主。”宫女单薄的身子已经快要抖成筛子了，行了礼，离开了帐篷。

她出去之后，帐篷内顿时就只剩下了赵无霜和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清。

程清偏头笑道：“公主把她支出去，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赵无霜看着她，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程清挑眉，道：“这要看公主你自己怎么看了。”

赵无霜认真的看着她，道：“我的母妃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养我的人是淑妃娘娘。我从小是被我父皇宠着长大的，据说我父皇是因为念着我母妃的好，所以才这样对我的。”

听她说往事，程清倒是认真起来了，没有打断她，而且直觉告诉她，赵无霜说的这一段，跟她现在养成这样的性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赵无霜继续道：“父皇宠我，淑妃娘娘也宠我。淑妃娘娘告诉过我，她说我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女，世界上除了太后和皇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我更加尊贵。她说我母妃的母族也是权利很大的人，所以我没有必要怕我的任何一个姐妹。她告诉我，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有点脾气又怎么样？这是我独有的特权。”

程清微眯眼睛，看来这个淑妃也不是什么好鸟。

赵无霜道：“父皇虽然喜欢我，但是却抽不出时间来管我，可以说有些时候，我任性，他也是纵着我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我这般行事有何不对。程清，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教训我、说我做错了的人。”

程清勾起一丝笑容，微低了下头，现在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算是像赵无霜这样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人，若是不去了解她背后的事，当真不知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其实，我也学习了不少诗歌礼仪，有些时候能够反思自己好像是错的，可是宫女太监们的恭维还有淑妃娘娘的鼓励，让我又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错。”赵无霜道。

程清看着她，道：“所以公主，你现在有得出了什么样的答案吗？”

赵无霜抱着手臂，蹲了下来，道：“我现在感觉好孤独，淑妃娘娘刻意把我培养成忍不住随便乱发脾气，有什么坏的心思，直接就做得出来的人，肯定是想我众叛亲离，在这深宫里面，不会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了，没有多久，淑妃娘娘就全都知道了。她在监视我，把我越捧越高，将来我就会摔得更惨。”

程清看着她禁不住发抖起来了，眉间露出几分同情。

可是一想到被她虐待成那个样子的赵无燕，这点同情又被她灭了下去。

现在不是同情的时候，而是要把赵无霜引向正途，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一些无辜者的伤亡。

“你现在改，还来得及。”程清道。

“可是，我真的还来得及吗？”赵无霜泪流满面，看着自己的手，道：“我不知道怎么改，我的手上还沾满了鲜血。”

不知道怎么改？

程清挑了挑眉，拿出了一张宣纸，接着又拿了一只湖笔，蘸墨，在纸上飞快的写了起来。

没有听到她的话，赵无霜疑惑的抬头，看到她正在写字，怒道：“程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当然有，刁蛮公主，你先等等。”程清嘴上说着，笔下半点不停。

赵无霜好奇的站了起来，绕到她身边去看。

第一眼，赵无霜便眼睛一亮，赞了一句，“好字！”

程清的书法飘逸，苍劲有力，颇有风骨，写的乃是行楷中的一种。

很快程清便写完了，然后交在了赵无霜的手上，笑道：“公主，看看。”

赵无霜看了她一眼，然后再看向那个字，念道：“要做好人，首首先要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什么意思？”

“你不是才女吗？这都不懂？就是说，你不想的事情，就不要强加在别人身上。打个比方，你要打人的时候，想想自己是不是愿意挨打就行了，要是你愿意挨打，那你就随便打了。”程清道。

赵无霜嘴角抽抽，哼了一声，继续念道：“日行一善，注意：不可以把自己认为的善念，强加在别人身上。”

程清点了点头。

“脾气不要乱发，有些没有必要发的气，就不要发了容易变……”赵无霜看到最后一个字，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程清再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有道是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发了脾气再生气，小心变成老太婆。”

“去你的，什么发了脾气再生气，小心变成老太婆？我怎么没有听过最后这句话？”赵无霜嘟着嘴道。

程清笑道：“可不就是那样吗？八公主，既然你不知道怎么改，那我就直接在这里列了张清单，你只要按照上面的做就行了。”

赵无霜看着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篇，道：“这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做得到？”

程清看了看，道：“没有要求你一下子就要做到，你只要谨记上面的内容，再加以运用就可以了。要不公主，你先背一下？”

“啊？”赵无霜看着这篇，目瞪口呆。

程清笑道：“公主，有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若是背下来，反反复复去理解，我相信我都写得这么通俗易懂了，公主你一定会明白的。”

赵无霜为难的看向她，问道：“真的要背吗？”

程清点头，肯定的道：“一定要背，你想要改掉你这身臭毛病，这就是开始，能背得住，就表明了你的决心。”

赵无霜看着她，不满的问道：“那你背得住吗？”

程清挑眉，这姑娘倒是真不好哄骗，果然是难搞定的女人，不过，这都难不倒她。

“那是肯定的，我是过目不忘，这纸上的内容我已经记住了，你可以考考我试试。”

“真的假的？”赵无霜半信半疑的道：“刚刚我念的最后一段，你把那一段原封不动的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