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驻扎着密集的军帐，不远处的山头上，一男子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低腰行礼。

“陛下！国师！你们终于到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南凤宣明显有些惊讶：“北舒言！怎么是你？”

北舒言轻笑：“陛下以为会是谁？”

“是谁都行，就是不想看到你！”南凤宣烦道。

“陛下，别闹了！如今京城全在平成王的掌控之中，你若想夺回你的皇位，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北将军是唯一的选择。”夜琉璃轻瞟了她一眼，冷冷道。

南凤宣努了努嘴：“你之前说会给我一支军队，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招的兵呢，却没想到是他的！北舒言，我记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手下不过五千兵马。可是看下面这阵仗，可不像是只有五千人。”

“陛下说得没错，原本是只有五千人，跟着陛下一起去了郦宫。但后来郦宫坍塌陛下逃离，我只好带着军队四处寻找。途中碰到山匪恶霸作恶多端，贪官污吏戕害百姓，也顺便一并除了。如此几个月下来，收获不菲，不但缴了许多军资，还引得许多忠勇之士竞相追逐。如今这禁卫军，已有十万余人，足矣攻下京都，带您回家！”北舒言面色恭顺道，只是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戏谑。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南凤宣却听得胆战心惊。北舒言是个精通兵法的人，为人又精明擅算，父亲在京城深陷危局，他不但不去营救，反而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带着五千禁卫军一路剿匪诛贪，不但积累了巨大的财富，还笼络了民心。等京城尘埃落定，无论哪方获胜，都将损失惨重，到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他已得民心，又有了军队，为何不就此称王称帝，反而要回来找她？

丞相之心旁人或许不懂，她却清楚的很，他大权在握，又有军队，早就有谋逆之心，北舒言心机颇深，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们父子一直忌惮同样手握重兵的平成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起初她以为是平成王想夺位，于是收拢了丞相，两人合演了一出戏逼自己退位，后面两人反目，才打了起来。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或许丞相原本打算的就是谋朝篡位，于是将平成王骗回京城，却没想到平成王回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精锐也带了回来，于是他只能先稳住平成王，与其谋权。

之后把她带离京城或许也不是想保护她。不然以北舒言缜密的心思，又怎会放小白进来？他早就打算让她离开或者死亡，这样才有了开战的理由。

只是丞相没有算到的是，他信任的小儿子背叛了他，没有帮他击败平成王，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你恨你父亲？”南凤宣似是猜到了重点，开口问道。

北舒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臣知道，陛下向来聪慧。您说的没错，我恨他，所以他要称帝，我偏不要他如愿。”

“因为他偏袒长子？”

北舒言沉默着没有回答。

“所以，你其实一早就可以杀了我，却总是拖延着不肯动手，只为对抗你的父亲？”南凤宣见他不答，又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北舒言道。

“那另外一个呢？”

北舒言静静看着她，眼神深沉：“另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自嘲般笑了笑：“臣对陛下虽多有冒犯，但臣心中的陛下只有一个，那就是您。言语不敬，只是因为臣心痛您不争气，但臣对陛下绝没有谋逆之心。而且，现在看来，陛下您只是装疯卖傻，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臣，没有选错人。”

他这番言论，倒是让南凤宣颇为意外，但她也不是个单纯的主儿，自然不会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那个在云雾中朦胧若隐若现的帝都城：“你的父亲和兄长，还要不要救？”

北舒言目光一寒：“陛下放心，过了明日，他们便都只是这帝都城内的一缕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