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苏墨瞳孔微微一缩, 顾不上回答黎烨，忙在心里追问：“能不能取消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强制发放，宿主无权拒绝。】

明明已收取神物，但此时苏墨体内血液仿佛凝固, 全身冰凉, 比在那极寒雪原上的试炼还要寒冷。

苏墨失去了淡定：“为什么？奖励不能不要吗？？”

【奖励绑定好感度，强制发放, 不可违背。】

【且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请宿主做好准备。】

苏墨死死咬着牙, 脸色发白，但接下来, 不论他说什么，系统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而视野里, 却多出了血红的时钟在缓缓计时。

距离返回世界, 还有56分钟。

“师尊？”

黎烨的声音传进脑海, 苏墨才渐渐回过神，他垂着眼睛, 完全不敢去看少年。

即使如今他的实力在大陆都是顶尖的存在……但依旧无力抵抗系统。

就在前一天，他还信誓旦旦的对这个快要发疯，比任何人都需要自己的青年说会陪在你身边。

然后现在画风一转，突然说：我陪不了你啦, 我一会就要回去了, 回一个你永远也去不了的世界。

这让他如何说出口？

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刺穿肌肤，可苏墨感觉不到疼痛。

他现在有些迷茫，心空落落的，茫然到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一心一意相信自己的黎烨。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几乎一路与黎烨同行。最开始胆战心惊，生怕身份暴露被黎烨杀死，然而身份暴露后，也仅仅将他关住。

十年后再见，少年说着怕控制不住自己，会杀死他，最后却选择让她杀死自己。

从始至终，少年从未做过让他受到伤害的事。

他一直在少年美好生活的蓝图中。

现在一切终结，未来即将开始，却要他说出自己不得不离开？

他怎么说得出口？！

死死攥着的双手突然被人轻柔的握起，那人轻轻叹了声气，固执地掰开他的双手，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

苏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又或许是少年，相似又有些不同的容貌重合，最后汇成如今的模样。

血月下雪花飞舞，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少年歪着脑袋，精致的脸上笑容梦幻美好，他说：“师尊，不要什么事都隐瞒啊，弟子有时也想替您分担一些。”

“说出来就好，弟子再也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目睹师尊离开。”

苏墨突然有些眼花，他揉揉眼睛，也不知是不是任务完成，系统的限制少了许多。

揉着揉着，他捂着眼，逼着自己也露出笑容。他听见自己飘渺的声音，飘渺到不像他说出来的一样。

“那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他看不见，却能感知到少年忙不迭地点头和开心的声音。

“当然！”

“那好……”

他们两人靠在枯萎的巨大神树下，苏墨讲了很多，他讲了自己那个世界的样子，讲了自己六岁时做饭把家炸了住进医院；讲了后来认识一个好朋友最后在不可抗力下分道扬镳……讲了许多许多。

血红的时钟转动。

倒计时：8分。

“听上去，真是个很美好的世界。”

“是哦，很好很好的世界。”苏墨眼神也温柔下来，他仰着头似乎在看着血色的天幕，又似乎在看别的地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受某种力量的影响离开，你……会怎么样？”

黎烨非常平静，眼底只是有点悲伤，看上去就像正常的，即将面对离别的少年郎。

少年侧头看向偷偷看着自己的师尊。

少年轻轻笑着，“弟子不是说过了么，如果师尊真的要离开。

“不论您去了哪里，我都会找下去，一直一直找下去。”

“我绝对，会找到您。”

偏执固执，不断重复最后一句话。

“不过下次找到师尊，师尊不会离开了吧？”

倒计时：1分。

点点光芒缠绕在他的的身边，苏墨看见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心一瞬间慌乱起来。

而这时，没有等来答案的少年俯下身。

温热的触感在唇上一闪而过。

倒计时：0

苏墨回过神来，耳尖发红，隔着光点他看见眉眼依旧的少年说：“等我。”

苏墨内心清楚，这一别可能会是永远，他应该劝少年不要寻找自己。

可他又是那么不舍，不舍到他想反正自己肯定也是单身一辈子，要是黎烨真的能找到他，以后一直在一起也没什么。

他想说我会等下去，只是还来不及回答，身体彻底消失在光点中。

猩红色的天幕下，光点外的少年温和的气质消散的一干二净，他面无表情地踏过地上少女的尸体，墨色的瞳孔格外阴寒，眼底深处酝酿着风暴。

*

入眼是一片空白，当机了许久苏墨才发现那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嗅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偏过头，隔着窗户看到了外面医院的红十字标识。

他又一次在医院醒来。

在书里度过的那些年好似一场梦境，虚幻飘渺。有那么一刻，苏墨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在床上茫然地躺着，不知想到什么苏墨迅速翻身拿起床头的手机。

他打开x点，搜索《破天》。

这本小说正是他穿越的那本书的书名，只是搜到了相同的书名，但内容却完全不同！

书城里根本没有那个他追了一半的小说。

若他六岁时真的穿越过，或许他被系统选中并不是偶然。

究竟他是穿书了，还是……那是个真实世界……？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苏墨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他的老妈提着包包咬牙切齿地走过来：“醒了？”

“啊？”苏墨还在迷茫中，下意识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然后确定苏墨醒过来后，女人冷冷一笑，把包狠狠砸到了苏墨头上！

当头一击，苏墨当场被砸清醒，脑门上不断传来疼痛，他终于可以确信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而他妈，还是当年那暴躁脾气。

苏墨：“……”对待病人倒也不必如此啊！好歹他还在住院呢！

接着女人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一串话语如机关枪噼里啪啦扫射过来。

“刚醒过来就玩手机，我看你晕人家店里就是天天熬夜玩手机玩的！要不是你妈我好友家的小孩正好也在那家店，把你送到了医院，我看你死路上了都没人知道！”

嗯，看来他穿越的那段时间，是晕迷了。

其实苏墨想问问自己昏多久了，不过他妈现在还在气头上，那绝对不能说话。一说话，必被打，而且他家没人能管住正在气头上的他妈……

苏墨低着头，任由女子批评，心早不知飞到了哪去。

他……回来了。

以后，还能再见到那个少年吗？

苏墨咬着下唇，明明返回了原世界，可他一点开心不起来反倒充满迷茫。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道清澈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阿姨。”

正指着苏墨怒骂的女人眨了眨眼，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变，忙过去笑着打开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

“……”苏墨皱起眉，终于把一点心情分到了现实 。

因为这简直是奇迹，居然有人能让他妈瞬间消气？

他妈一边开门，一边唠唠叨叨介绍着：“这是我好友家的儿子，比你小一岁，就是他在人家店里把你送到医院的，你……”

听着听着，后面的话苏墨听不见了。

房门打开，他看见那个与少年外貌相同但剪着短发的男生从病房外优雅走进。

黎烨？

大脑嗡嗡作响，苏墨难以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不，这不可能……

他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但又忍不住反驳自己，真的会有人长得那么像吗？

耳边嗡鸣，吵的他甚至听不清少年与他的妈妈说了什么。过了小会，他妈便将一切全权交给了少年，自己离开。

在女人与少年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年注视着苏墨，展露笑颜，对着他无声地做着口型。

“师尊，找到您啦。”

苏墨瞪大双眸，只听得见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狭小的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黎烨？”苏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还是不敢相信，试探地发问。

“嗯。”少年点点头，坐在苏墨的病床前，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穿着白衫黑裤的少年身上，衬着少年气质愈发干净透彻，美好到又像是幻境。

声线微微颤抖，苏墨死死抓着床单，“你是……怎么过来的？”

与苏墨相比，少年显得十分自如，他不紧不慢地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小刀，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轻柔地喂到苏墨嘴中。

“传言，九重境上为神，成为神者将拥有穿梭世界的能力。”

“如师尊所见，弟子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突破世界的桎梏，于万千世界中寻找了百年终于找到了您。”

所有人的祝福？

苏墨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而少年却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喂完最后一块苹果后，忽地靠近将他拥入怀中。

少年的下巴抵在苏墨的肩膀上，他目光没有焦点，低声呢喃：“师尊，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次真的不会离开了吗？”

语气里的乞求让苏墨鼻子发酸，莫名想哭。

成神啊……那该消耗多少的时间才抵达那个境界，他只不过是睁只眼，可少年在背后又是付出多少努力才在万千世界中寻找到他。

苏墨用力回抱住少年，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用以确认这并非幻境。

“不会离开了，这次真的不会离开了！”

“嗯。”少年轻声应下，然而抵在苏墨肩上的精致脸上，那双墨色瞳孔深处闪烁着冰凉的微光。

病房的角落里，黑色的蜘蛛吐丝结网，忽然，一只飞虫撞到那皿状的银色蛛网上，它用力扑闪着鞘翅，但无论如何挣扎却越陷越深直至被蜘蛛捕获……

少年勾起唇角，笑容诡异令人胆寒，与身上那干净清澈的气质完全撕裂！脸与身体分割开来，就像个两个不同的人！

终于，他找到了他的师尊。

在众人的祝福下，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与师尊分开了。

不论师尊是否愿意，这次他将用一生编织牢笼，绝不给师尊再次逃离的机会。

“师尊，我好喜欢您。”

“嗯。”

“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

……

……

星空深处传来滋啦的电流声。

【滋——】

【系统…受到严…严重破坏……】

【第二次维护世界完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