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天珠被盗一案已有部分眉目,祁堇衾得到消息,目前怀疑是妖界所为。阖天珠虽为至宝,但其实只能做法宝的材料,需炼化以后方可发挥其效用。当年只瑬盏用到了阖天珠,实在不知妖界要它何用。
莫鸢等人在湄城搜寻了三日,一无所获。这日,莫鸢和苏千金两队人才回正愁着事情没有进展,祁堇衾拿着典籍找过来,面露喜色。
他指着一句“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语气掩不住的喜悦:“这两句指的是——桥。”
众人面面相觑。
祁堇衾又道:“我们一开始或许想错了,“湄”指的不仅是湄城,还可能是……”
“湄江?”苏千金对漠北熟悉,城边正是有一条江称为湄江。祁堇衾点头:“这句所指我推测可能是江上某座桥。”
苏千金:“可是这湄江共有九条支流,最后全部汇入北海,江上所架之桥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不是比在湄城还难找吗?”
“一定还会有线索的。”祁堇衾笃定:“桥名就在上一句诗里。”
苏千金现在对此事倒是颇为上心:“可是这江有那么多支流和干流到底是哪一个啊?”
“按照顺序,答案一定在下一句诗里。”
莫鸢趴在桌子上,手上拿着一张诗文解析,胳膊下还压了一张。夙湮兮看着莫鸢压住的半张纸,似乎想起了什么凝眉不展,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春……不知春……”
莫鸢回身看他,抽出那半张纸接道:“不知春闺几心灰。”
“不对不对。”夙湮兮拿过那张纸,折起来只漏出“不知春”三字。
“这三字颇为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不知春是岳国的一种名酒。”金玉满堂回答。夙湮兮一拍手惊叹:“对啊!那酒跟兑了水似的,不好喝。对了,我不是还给你们留了一壶浪沙淘嘛,好喝吗?”
“等等,浪沙淘……不知春……”祁堇衾指着那句诗,前三字正是酒名。
金玉满堂:“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浪沙淘的确是崔帮主生前最喜欢的一种酒。不过这种酒通常称之为祭酒,别名浪沙淘。”
“一般很少有人喝这种酒,关于此酒在岳国有一种传说,在河流枯水期埋入黄河沙之中,是祭给黄泉之下的亡故之人的酒,谓之黄泉祭酒。
一般都是只有埋的,没人再去挖。也极少有人喝这种酒,除了以前行军打仗途中,冬季寒冷又正逢枯水期,就有沿河的军队挖酒喝来驱寒,一般都是经过多年浪沙淘过留下的。所以又称为浪沙淘。”
祁堇衾:“那一定没错了,这句首写的都是酒,按顺序来看,具体湄江的哪一条支流答案就在这句诗里。”
苏千金:“难道是湄九江?”
莫鸢:“可是为什么写两种酒啊?”
夙湮兮:“说不定为了对仗工整呢。美酒湄九,一看就很有暗示意味。”
金玉满堂:“有道理。”
“按这个思路,兴许崔帮主留下的东西就藏在湄九江的某一座桥下。”
元袁和方曈儿正在回去的路上,湄城居民不多,街上也没有诸国都城那般热闹。元袁脚下虽然走着,但眼神时不时的瞟向方曈儿。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方曈儿早察觉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忍不住发问。元袁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什么……”
那日自从方曈儿说过人生而该有所寄托一事,他就耿耿于怀,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元袁停住,转头望方曈儿:“你那天说的寄托,我觉得颇有道理……”想问问你的寄托是什么?
元袁脸憋的都红了起来,话锋一转道:“你说崔弋的寄托会是什么?”
方曈儿轻轻点头,开口道:“自己的寄托恐怕只有自己最清楚。崔弋一生坎坷,我看他诗作想必这份寄托是起了又灭……起了又灭啊。”
方曈儿看向元袁轻笑:“我的寄托就是诗词文章,能作出流传千古的佳作。”
元袁讶然,方曈儿显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只是这个答案让他微微有些失落。
“那你呢?”这声音一起,元袁一下手足无措起来,他挺直腰板尽量底气十足的说:“我的寄托就是振兴明潭,成为下一代惩恶扬善的明潭上仙!”
说完他转头看方曈儿,方曈儿正笑着,笑容明媚如春,在这漠北寒冬都生出一丝暖意。元袁忙撇开头。
“元袁,你就像个小太阳。”
元袁心里想着方曈儿才像春日暖阳,一笑好像让人回到阳春三月。他搜刮了脑子里所有的美好的形容词和比喻,想说一句能配得上方曈儿这样格调的溢美之词,半晌却说道:“那曈儿妹妹就像水,温和纯净……”
“对了,上善若水!”
元袁为自己想出这样一个词而洋洋自得,方曈儿也笑起来。两人一并向前走着。
待二人回到宅院,只见屋内的几人为了到底第几条江而争论不休。
祁堇衾:“浪沙淘也是酒,不知春也是酒,酒酒岂不是九九归一,定指的是九支流汇聚而成的湄江。”
苏千金:“不对不对,湄江之上大小桥不计其数,找到什么时候去,湄九江偏僻,藏宝肯定往无人处藏才对嘛。”
祁堇衾:“恰恰相反,以崔弋的心计定会选择常人想不到的路数,反其道而行之。”
莫鸢忙附和:“我赞同我赞同!”多少也是跟崔弋打过交道的,他那花花肠子九曲回折的不能以常人视之。
夙湮兮:“你那是联想过头了,美酒湄九多明显啊,哪有那么多事?况且湄江干流恐怕都接近北海了。哪有漠北什么事?”
祁堇衾:“这就是问题所在。崔弋向来心思缜密,他若真要藏,怎么会那么轻易让金玉满堂都能猜出来就在漠北,而且漠北所指特地用了两句诗强调。越这样越不对劲。”
夙湮兮:“我瞧着你小子心眼比针尖还细啊,一般人谁想那么多。”
祁堇衾:“崔弋不是一般人。”
金玉满堂转着头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各执己见,各说各有理。元袁凑到金玉满堂身边问,二人这才了解了始末。而夙湮兮和祁堇衾还在争论不休,苏千金和夙湮兮都看的一愣一愣。
“你是崔弋肚子里的蛔虫吗?你这么了解他?”
“事实如此。”
“那万一跑到北海又错了怎么办?”
“怎么保证湄九江就是对的呢?”
“我发现跟你这个臭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夙湮兮气冲冲的往椅子上一坐:“小金,你听谁的?”
金玉满堂突然被叫到,他一脸纠结的左看看右看看,方曈儿适时站出来说:“大家先别纠结这个了,不如看看下句指的是哪座桥。”
祁堇衾神色凝重,指着诗句“风雨如晦何所畏?与君共饮婵娟醉。”。
“这里‘婵娟’指的是月,毋庸置疑。只是这前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方曈儿接道。
祁堇衾点头:“不知指向的是哪个字……”
金玉满堂:“那不是得把所有名中带月的桥都找出来?”
夙湮兮斜撑着头,架着二郎腿倚在椅子上懒懒道:“找呗,兵分两路,小爷我可就不去北海了。谁爱去谁去。”
一阵轻笑隐隐传来,声音真切之时只闻鹂啭般温润悦耳的声音说道:“云间不去正好。”
莫与陌大步走进来,带着温和良善的笑,裙摆如花飘带披帛翩飞,真真是把仙子降世的风华气质展现到了极致。
“与陌来迟了,诸位莫怪,传上边话,云间速速回去一趟。”
夙湮兮瞬间变了神色,暗骂:“奶奶的,还不如去北海呢。”
恐怕和谈一结束就该传云间回九重天去,毕竟求证魔尊殊言的陈词,但天上人间的差时倒是让夙湮兮多呆了一阵子。
莫与陌把夙湮兮拉到一旁耳语几句,夙湮兮一副无奈妥协的表情,一抱拳对众人道:“小爷我先行一步,诸位后会有期。”说罢,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莫与陌这才回到屋内环视一周笑道:“大家都在呢。”
“山茶仙……”元袁口无遮拦的正欲开口,莫与陌微微摇了摇头。元袁这才笨拙的改口:“莫姐姐好久不见。”
连平日文静寡言的方曈儿也笑着相迎:“莫姐姐~”莫与陌给她眨了眨眼:“好久不见。”
祁堇衾询问:“你怎么下来了?”
莫与陌微笑:“奉命下来协助你。”祁堇衾疑惑了一瞬没再言语。
莫与陌注意到一旁呆愣的苏千金和金玉满堂,走过去打招呼:“两位小友看着面生,在下莫与陌,幸会。”
苏千金猜出莫与陌的身份,忙垂头俯身一拜:“在下苏千金。”又碰了碰仍目不转睛的金玉满堂。金玉满堂这才局促的回道:“金……金玉满堂。”
莫与陌笑的更开:“二位好名字,真真是贵气。”
而一开始就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莫鸢,看着莫与陌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酒窝浅浅,和善亲近的美人所吸引,她好像自带一种如沐春风的气场,所到之处无不令人心旷神怡。
莫鸢想起那日树后惊鸿一瞥未瞧真切,想必正是元袁口中的莫姐姐也是山茶仙子莫与陌,听这声音好像也是玄心观救自己一命的那位善解人意的美人。
莫鸢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当真面由心生,若说起仙子降世心中必然第一个浮现起她的面容。一颦一笑,顾盼神飞,使人见之忘俗。
莫鸢之前也未正式与她见面,那阵子她眼伤未愈是莫与陌和章先生在旁照料,谁料后来一别再没见面,至今没对她道谢。
莫鸢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莫与陌已翩然而至她身边:“莫鸢姑娘,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