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你个搅屎精!你不说那些话能有这些事儿?”张翠花恨不得让陆虎现在休了李冬梅,“做人要讲良心!”
“大伯娘,你别说嫂子了。”陆早虽然一直不喜李冬梅,但她觉得李冬梅许多做法也是为了那个家,所以她不会太过生气,但也不太愿意亲近,“要不是嫂子说,我都不知道天赐生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和说呢?”
“大伯娘你说你不想亏心,我也不想亏心呐。”陆早长长叹息了一声,“你们对我一直很好,可我想对你们好,你们却各种不接受,总是说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你们就不怕把我养成了只愿你们对我好、不愿意回报的白眼狼吗?”
陆早又看着陆虎,她看得出陆虎是一个有主意、有抱负、有野心、且又吃得了苦、又有责任心、良心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局限在方寸的田地里,他会做出一番事业的。
所以陆早也更愿意让陆虎来做这门魔芋生意,因为他比自己更有事业心。
要不是缺钱,陆早可能压根就不会去卖魔芋这些,一个人守着一笔银子然后关起门来过日子,等钱没了再出去卖几回魔芋,有钱够花就行。
所以陆早觉得让陆虎来做魔芋生意很好,“大伯娘,我觉得大堂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你听他的吧。”
张翠花皱眉,“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呢。”
“娘。”李冬梅道:“最近天越来越冷了,小早堂妹身子骨弱,不能出去受冻,但虎子哥身体好,可以挑着担子出去卖魔芋的。而且虎子哥不是说赚了钱分一半给小早堂妹吗?这也相当于是小早堂妹在做生意了。”
“娘,你再想想天赐,还有小香和强子,再有两三年小香也该说亲了,之前爹不是说想让强子去念书吗?这可是要不少银子的,光靠种地哪里够呀......”
陆大富和张翠花相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李冬梅说的事实,可越是事实越让人难以接受,而且还要接受大侄女的好意,他们觉得脸面挂不住!
魔芋生意有多好他们是知道的,这么赚钱的生意给了他们,陆早绝对是亏本的。所以张翠花他们更加觉得也觉得亏欠,觉得白占了别人便宜。
陆早又劝了许久,大伯娘他们才终于点头应下了,只是他们都一直认为应该再多分一些银钱给她。
“再多分一些就成给我打工了。”陆早表示不要。
张翠花立即道:“给你打工也成啊。”这样她就不觉得亏欠了。
虽然没当过老板,但也知道任人忌亲,请不认识不亲近的人,只需要发工资,不必管人家的心理。
可若是亲眷便不同了,容易心生不满,而且还会做大野心。再加上有李冬梅这样一个人,陆早更不敢如此了。
所以这门生意就交给大伯娘他们吧,就当做还了当初大伯娘将自己救出火坑的恩情,陆早道:“钱我就不要了,大伯你们就一心做魔芋吧,赚多少是多少,这样才有干劲。”
陆大富道:“这不行,必须要!”
“对,不行,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要去做这门生意。”陆虎虽然很想做这门生意,但心底还是有一道底线的。
李冬梅看着丈夫和公婆们的态度,急的不行,但又不敢再违背公婆的意思,只能心疼的对陆早说道:“对呀小早堂妹,这钱必须拿着,要不然我们哪好意思做这个生意。”
陆早抬眸扫了一眼李冬梅,还不至于太蠢。
她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吧,十取一。你们赚十文给我一文,赚二十文给我两文,一两银子给我一百文,十两银子给我一两,以此类推。”
陆早并没有真的想从大伯他们这里获得好处,但自己不要大伯他们又不愿意接受生意,所以她便拿最少的银钱吧。
陆虎算了算,犹豫着问道:“这会不会太少了?”
“这不少了。”陆早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李冬梅,撇了撇嘴角,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定下吧。”
陆虎再次道:“不行,这太少了。”
陆早对陆虎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大堂哥,这真的不少了,魔芋你们自己挖自己做,还要辛辛苦苦的挑去卖,而我待在家里什么事儿都不做,就白得银钱,这说到底还是你们吃亏了。”
陆虎道:“这话可不能这么多,这门生意本就是你在做,你分给我们做,我们理应给你分一份银钱的。”
陆早嗯了一声,“所以我就要了十分之一,大伯,堂哥你们就别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陆虎点头应下,想着以后要是赚得多了就多买一些好东西给堂妹送过来,如此就不会太亏待堂妹了。
亲兄弟明算账,虽然是陆早自愿让陆虎去做这门生意的,但她还是写了一份文书,就是将十分之一的事情写了进来,两方按了手印,此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定下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冬梅了。
张翠花满脸歉疚的拉着陆早的手,“早丫头,大伯娘对不住你。”
“大伯娘,你别说这些,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早顿了顿,“而且本来我也疏于做魔芋生意,放置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堂哥去做这门生意,以后赚了钱,让强子和天赐他们去念书识字,以后考秀才做大官,以后也好帮帮我。”
陆早是怕了身后没有靠山的滋味,想着如果强子他们能有所影响力,那她在村子里县城里行走也方便一些。
“娘,我明年就要去识字了吗?”陆强有些激动。
“滚一边去。”张翠花吼了一声,真是欠了你们这些冤家!
陆早又叮嘱了陆虎一番,告知了县城的市价,“除了客盈门,其他没有人在卖魔芋,所以我们不能压了价格,以后想再涨起来就难了。”
陆虎点头说知道。
陆早又道:“另外做魔芋的手艺你们也莫要泄露出去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大概专门生意也做不长久的。”
“还有山上的魔芋并不是很多了,最好明年自己找一块较湿润的土地多种一些魔芋,自给自足比较妥当。”
“可若是种出来又不卖魔芋了呢?”李冬梅担心亏本,到时候粮食又没种,以后吃什么?
“你会不会说话。”陆虎瞪了一眼李冬梅,这才准备做生意呢,就说卖不出去,简直触霉头。
陆早没看李冬梅,“这的确需要考虑,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给客盈门。”
陆虎拍手:“这倒是个好主意。”
夜幕降临,院子里挂起了一盏灯笼,灯火昏黄,暖意袭人。
陆早与五丫吃过晚饭,洗漱之后便到了二楼的卧房里。
陆早给五丫脱掉了外衣,将她塞进了厚实的棉被里。
五丫眼里满是星光:“大姐,我们以后都住这里了,是不是?”
陆早嗯了一声:“是的。”
“我们家真好看。”五丫觉得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了,有新房子住,还有新衣服穿,简直比过年还要开心。
陆早问五丫:“家里这么好看,那咱们要不要好好保持干净?让它一直这么好看?”
五丫点头说要。
陆早道:“那以后看到家里哪里脏了,就要拿着扫把扫干净哦。”
五丫乖巧的应好,“不能随地吐口水,也不能随地扔垃圾,到楼上就要穿干净的拖鞋,我都记得的。”
“五丫真棒,大姐说的话你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陆早给五丫压了压被角,“那大姐再考考五丫,你的名字怎么写?”
“我知道,是这么写的。”五丫抬起手,然后虚空划着自己的名字的笔画,“五丫。”
“真厉害,看来五丫有认真的在学习哦。”陆早顿了顿,“那五丫还记得你的另一个名字怎么写吗?”
五丫一听到要写陆晚这个名字,小脸顿时皱了起来,“大姐坏,这个好难。”
陆早看着五丫的皱起的苦瓜脸,忍不住好笑:“可是大姐教了你很多遍了。”
五丫哎呀一声,撒着娇:“大姐,我会写其他的字。”
“哦,会写什么?”陆早问道。
“一、二、三、四、五。”五丫只会写六个字,一二三四五和丫这六个字,“我写给大姐看。”
不等陆早同意,五丫就开始比划了起来,“大姐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陆早看着五丫一脸害怕自己继续追问下去的表情,嘴角上扬,“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嗯嗯。”五丫双手抓着被子边缘,睁着一双杏眼望着起身往外走的陆早,“大姐,你要走了吗?”
陆早准备关门的手顿了顿,“我要去旁边的屋子睡觉了。”
“怎么了?”
“大姐,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住新的大房子了,五丫有些开心,但又有些害怕,眼巴巴的望着大姐,希望大姐可以陪自己。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搬进新家之后你就一个人睡了呀。”陆早靠着墙壁,指了指旁边的屋子,“大姐就在旁边的屋子,有什么事儿叫大姐就是了,知道吗?”
五丫之前觉得一个人一间房好幸福,可以随便在床上滚来滚去,可真到了分开的时刻,她就有些害怕了,可怜巴巴的望着陆早:“大姐,我怕。”
“怕什么?”陆早重新坐回床边,轻轻的给五丫压了压被角,“别怕,大姐在这儿守着你。”
五丫:“大姐不走吗?”
“大姐等你睡着了再离开。”陆早轻轻的捏了捏五丫的脸蛋儿,“大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五丫来了兴致:“还是小红帽去看外婆的故事吗?”
“今天不讲小红帽的故事,我们讲一只猴子的故事。”陆早在脑中回忆了一下西游记的故事情节,然后简单的组织了语言,便和五丫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仙山,山顶上的一块石头孕育出了一只石猴,它聪明机智、好动、活泼、勇敢、疾恶如仇……”
没见过猴子的五丫一脸懵:“大姐,猴子是什么?”
陆早解释道:“猴子是一种动物,爬树特别厉害,还可以像人一样走路。”
五丫道:“我都没有见过。”
“深山里可能有。”陆早看了看五丫,“还想不想听故事了?不听的话大姐就不说了。”
“要听。”五丫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忍不住问道:“大姐,为什么石头会变成猴子?”
“哎呀,五丫你想挨揍是不是。”陆早没想到调皮起来的五丫也这么难对付,她捏了捏五丫肉肉的脸颊,又去挠五丫的咯吱窝:“不许发问了,再问就挠你了。”
“咯咯咯……”五丫躲着陆早的手,和陆早玩闹了起来。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烛火已渐渐便暗了,快要熄灭了。
陆早轻轻拍了拍五丫的肩部,“睡觉吧。”
白日玩闹了一天,五丫也十分疲惫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等她睡着之后,陆早又坐了一会儿,她看着睡熟的五丫,不由的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四五岁之前也是和奶奶同睡一屋的,后来随着自己逐渐长大,奶奶便安排她独自睡一间房。
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陆早比五丫更加贪念奶奶的温暖,哪怕奶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她还是想要黏着她,比五丫更甚一百倍。
那时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的,又哭又闹,还认为奶奶也不要她了,为此赌气了好多天。
那时的她不知道其实是奶奶夜里咳嗽,怕吵醒她,所以就单独让她睡一间房。也不知道其实奶奶总会守在门外,等她睡着了之后才离开。
乡下的老人长辈不会给孩子讲睡前故事,也不懂孩子的心理健康,不会哄着孩子,不像陆早还会陪着这儿和五丫说话,哄着她入睡。
那时的陆早不懂,还颇多怨言,等到后来长大了才逐渐明白,其实那也是寡言的奶奶疼爱她的一种方式。
陆早望着屋外的浓黑的夜色,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奶奶还活着就好了,后来的那些年她也不至于那么孤独。
她不怕累,不怕苦。
只怕夜班三更梦醒时分,发现自己永远只有一个人,那么孤独,那么痛苦。
陆早低头看了看熟睡的五丫,心底的愁绪顿时消散了许多,虽然来到了这片贫苦之地,又与五丫相依为命,可她却莫名觉得没那么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