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些年他们名声鹊起,刺杀了我朝中不少官员,有人甚至说他们连军中急情都可倒卖。www.jiujiuzuowen.com近些年,不知为何,却越发的低调起来,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也有传闻,说他们很可能是在图谋什么大事。而他们的主脑金公子,更是神秘,从未有人见过真容。”赵全斟酌着。
“大事?呵,那是衙门要操心的事情。谒金门向来收钱办事,幕后肯定有金主。我不管他们如何,此番查出幕后真凶,若悠悠无事,我就跟他们慢慢玩,若悠悠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们全部陪葬!”
云相横眉,赵全连忙低头,相爷自从府中出了事情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动怒过了,大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是赶超两位公子和二小姐的啊,以后可不能站错了队啊。
同一时刻,另一间黑漆漆的房中,百里永夜无所谓的将打满了绷带的胳膊枕在脑后,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
她的血,果然和一般人的不一样,同样是鲜红的液体,别人的要么腥甜发腻,要么腥臭难耐,唯有她的,是甘甜。
“永夜。”
百里永夜蓦然一个机灵,忽然抬脚就将那女子踹飞了出去。
那女子毫无防备,竟然一下子被踹出两丈外,立刻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听到动静的无勾立刻闪了出来,蹲在那女子身前一探,眉头皱起:“公子,死了。”
“死了就拖去喂狗,还需要我教?”百里永夜目光深沉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无勾看着他一张揾怒的脸,心中一寒,连忙跪倒在地:“属下办事无能,现在立刻再去找一个来。”
“没兴趣了,以后找干净的。”百里永夜冷声。
这是调教好了,还没开的啊,哪里不干净了?而且看样子,公子动都没动呢,这就踹死了,这女子到底干了啥?
“邱刚处理了?”百里永夜忽然开口,一听是正事,无勾连忙正色。
“邱刚已经处理,云相这次看来是动了真怒,要彻查。”
“想不到云悠悠在云相心中的地位这么重,难怪云碧莲和百里长青贼心不死,到现在还惦记着。”百里永夜了然的勾起了唇角,随即扫了无勾一眼。
“此事不要再管了,烂摊子扔出去吧,该谁接谁接。”
“是。”无勾应声。
百里长夜系好腰带,却见无勾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事?”
“属下不明白,公子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无勾皱眉,其实那边金主的要求并不是杀死云相,而是行刺云相,让他重伤。
但是公子想借刀杀人,杀死云相,只要朝中少了一块基石,他们谒金门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所以前期劫持云悠悠的计划,他们都没有让自己人出手,全部都是金主的手下,这样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金主完全是被算计在其中的。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计划失败,他们也不过是收钱杀人的买卖,查也查不起来。
虽然自己的第一箭被云悠悠挡了,但是按照自己的实力,再来一箭也必定能将云相杀死,只是公子为何突然改了主意,留下了云相呢。
“云相一死,我们行动方便了,但是有些人的行动,失去了制衡,只会更加的方便,对我们反倒不利,所以我忽然觉得,云相没必要死的那么早。反而这一次成功的激怒他,让他在朝中绞杀一群人,对我们带来的利益会更大。”
“公子英明。”无勾嘴上说着,心中却忍不住犯嘀咕。
当初他也是这么跟公子提过的,但是当时公子好像特别想要杀死云相的意思,所以他们并没有深入商量,这怎么一两天的功夫,就变了呢。
唉,除了嗜杀嗜血,公子又要开始反复无常了吗?
扫了一眼身旁女子的尸体,无勾心中长叹,公子真是越来越难揣度了啊。为什么不杀云相?
其实云相死不死,对他来说都不是特别重要,计划最重要的不是钉死,而是变通。他只是忽然发现,云相似乎活着的作用更大一些罢了。
不过,回到屋中躺着的百里永夜皱了皱眉头,眼前是那一双活灵活现的眸子里,充满了紧张担忧和凛然。
让他莫名的相信,只要无勾再射一箭,她依旧会拼死抵挡。
她怎么会那么勇敢?先前不甘被擒纵身一跃的决然,以身救父的果断,一般男儿都不敢做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却全都做到了。
她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知,让他忍不住心中都认同和尊敬起来。甚至会想,若她是个男儿,自己要不要收为己用?
云相一宿没合眼,好不容易挨到鸡叫,连忙找大夫来看,大夫看着干净的白纱布竟然没有一丝鲜血溢出来,顿时大喜,连忙向云相禀告。
“小姐挺过去了,紧接着会有些高热的症状,但是不碍事,坚持服药即可。”
“什么时候能醒?”云相心中一松。
“这个不好说,要看小姐什么时候恢复意识了。”大夫心中大喘息,这么重的伤,竟然活了下来,果然是天佑好人啊。
“那我想带她回府,你看如何?”云相思索着,京中药物什么的一应俱全,府中也方便照顾和探望。今天他已经告假没有去早朝,但是老拖着也不是事情。
“这恐怕不妥……”大夫犯难:“小姐伤的是要害,现在止住了血才得以保命。但是失血太多,身子太弱,不适宜舟车劳顿,稍有不慎,若再次出血,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云相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床上的云悠悠,知道大夫说的不是假话,昨天那伤势,换做自己只怕早就背过气去了,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如今云悠悠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不能要求太多。
“行,我知道了。”云相打发了大夫,看着床上的云悠悠发呆。
“相爷,此地不宜久留,保不齐那些知道行次失败的人再来生事。”赵全说着,看着云相一幅担忧的面容:“相爷,有死士在,您就放心吧。而且他们主要目标是您,您若表现的太在意小姐,也是将小姐置于危难之地啊。”
云相略一思索,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摸了摸云悠悠的脸颊:“那这边你多派几个信得过的盯着。”说着,当即起身走到了门口,却忽然转头,朝着百里永夜的房间走去。
百里永夜正躺在床上挺尸,见云相来了,连忙起身,但是他满身伤口,这一动,迁一动百,疼的呲牙咧嘴。
云相却当做没看到的样子,百里永夜心中暗骂了一句,故作挣扎的起身给云相行礼。
云相坐在桌前,看着浑身伤口的他,忽然一拍桌子。
“百里永夜,你可知罪!”
百里永夜心中一跳,连忙俯下身:“草民保护小姐不周,草民有罪。”
“真的只有保护小姐不周之罪?”云相冷声。
“草民不知,请相爷解惑。”
“轻薄小姐,当众舔舐小姐掌心,蛊惑小姐远离侍卫,让小姐深陷陷阱,你可知罪!”云相厉声,他其实想说以色事主,远离亲卫,但是看着百里永夜脸上那一道刀疤,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百里永夜低声。语气中颇为沮丧,好像做了好事还有被责骂,有些不忿。
“你让本相如何信你!”云相冷声。
百里永夜忽然抬头看向云相:“草民之心天地可鉴,相爷信则以,不信百里永夜也无话可说。”
漆黑的眼瞳中没了往日的怯懦,反而多了一丝豁出命来的勇气。
云相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满身的伤口,想到他先前忍痛下床,竟然没有叫出声来,心中赞许,脸上却依旧冰冷,二话不说,起身走了。
没过一会,就有侍卫来通知他,一旦行动便利了,必须每天守着小姐。
百里永夜心中一丝冷笑,老狐狸这一出唬人的试探,是真的打算开始相信自己了?
“相爷,你还不信任百里永夜?”马车上,赵全看向云相。
“毕竟是个外人,悠悠还年轻,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自然多提放着点。”云相叹息。
“那百里永夜以前虽然怯懦,但是本性端正,并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此番这副模样,那夜必然也吃了不少的苦,应该可信。反倒是邱刚等人,这样推诿责任,让人看轻。”
“恩,近日悠悠调教的好,我看他还有一丝血性,当个侍从也还是可以的。但是他是个男的,多有不便,等到此间事了,还是得找个丫鬟。至于邱刚他们,武功尚可,等到悠悠醒来了,再做定夺。”
“相爷所言极是,我近期也一直在物色。”两个人说着说着,马车就走远了。
云悠悠的意识本来一片空白,但是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的记忆。
岸上柳风依依,那个一身藏蓝色锦袍的少年,正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的递给她。
“悠悠拿好了。”
小小的女孩,忽闪着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哥哥最好了。”
少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悠悠真可爱。”
阳光从少年的身上洒落,少年斜飞的眉眼洒脱不羁,又充满了温情。
可是雨,不知何时突然下了起来,场景转换,少年一身铠甲站在马旁看着小小的女孩。
小小的女孩忽然跑去过,紧紧的扯住他的手:“哥哥不要走好不好,哥哥说过要陪着我的。”
“哥哥有事情要做,悠悠也会长大了,也会嫁人的。”少年的目光和煦:“况且,爹爹那么疼你,他会陪着你的。”
“不,爹爹喜欢碧莲,根本不喜欢我,只有哥哥最疼我。”小小的女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胡说什么,爹爹是疼你的。”少年忽然呵斥她,小女孩低垂下了眉眼。
“没事的,悠悠这么好,所有人都会疼你的,等哥哥回来。”似乎觉得说重了,少年连忙安慰。
“公子,该走了。”下人在一旁催促,少年不舍的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回来。”
“呜呜呜……”小女孩泪流满面,少年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这是谁?原来的云悠悠的哥哥?
云悠悠茫然,心中却莫名的弥漫过大片大片的哀伤。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记忆,原主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
她心中的茫然大团团的涌出。
“小姐,小姐……”一个急切的声音不断的在耳畔叫着自己。
谁,是谁呢?
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
是幻听了吗?
“再不醒来,我可对云相不客气了。”忽然,那急切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邪魅起来。
磁性的声音充满了狷狂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好像如果再不起来,这个人就真的会伤害云相。
她没由来的一阵害怕,但越是害怕,越不想睁开眼睛。
“还不起来?呵呵。”那个声音冷笑着,云悠悠立刻赶到周遭一股恐怖的气息蔓延,她感到有一双手,似乎肆无忌惮的拂过自己的全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紧接着,那冰凉的手就开始探向了自己有伤的胸口。
会疼!
云悠悠心中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百里永夜失神的面容,随即,那张面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小姐,你醒了?”
“永……夜……”她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裂一般的难受,声音也有气无力,所有一切记忆纷沓而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中箭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都疼的要散架一样。
“小姐,别动。你昏迷半个多月了,再不醒,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百里永夜见她抬头,立刻将她摁了回去,满眼担忧。
云悠悠看见他手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恍然想起来,那夜百里永夜也受了重伤,当下关切的看向百里永夜。
“你……”话一开口,她只觉得嗓子疼的要冒烟一样,同时口渴的要命。
百里永夜立刻跛着腿端来一碗水,用好着的那只手,颤颤巍巍的喂到了云悠悠的嘴中,撕裂的疼痛更甚。
“小姐你多日没有正常进食饮水,嗓子会疼是正常的,多喝两口就好了。”百里永夜宽慰着,又喂了一勺水。
云悠悠见他虽然浑身纱布,但是还能行动,心中一松:“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