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脸慈祥地招呼沈慕青坐到她身旁的椅子来。
沈慕青也报以微笑，温润有礼的模样让皇后心生欢喜，没想到沈慕青最近又来看望自己了，还如此彬彬有礼。
“下次来看母后就不必带这么重的礼物了，我堂堂离朝皇后，衣食珠宝什么都不缺，不必多费这番心思。你的好意母后心领了。”
皇后掩面笑道，心想沈慕青真懂事，有时候她都觉得沈衿离不如沈慕青会为人处事，不如沈慕青懂得如何讨好自己和皇上。
“都是宫外的一些小玩意儿，儿臣前些日子托侍卫从宫外带进来的，觉得母后会喜欢，就给您送过来了。”
沈慕青扭头抬抬眼，赫翎就上前一步，把两个小雕花木箱分别递给了皇后旁边的侍女。
“母后近些日子身体可有好些？”
沈慕青关切地询问道，心里却不是真的关心皇后的身体，反倒是希望借这个话为由，谈开了好把白颜调走。
红绫给沈慕青倒了杯上好的碧螺春茶，沈慕青不紧不慢地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好茶。
皇后这才回话，语气神态都慢悠悠的，眉眼轻松舒展，缓缓说道：“自从本宫伤寒好了之后，一直在调理身体，多亏了医署新派的医官，尤其是白颜，医术精湛，照顾人也周到。”
前天夜里，红绫打探到消息，告诉她沈慕青常去医署，曾有人多次撞见白颜和沈慕青面对面交谈，虽然交谈时间都不长，但也足够引起皇后的疑心。
在那之前，皇后一直以为沈慕青只是和长公主交好，再加上长公主又是后宫四大掌宫之一，才常往医署去的。
没想到他竟然还和白颜有联系，不知道两人关系到底如何，皇后细细端详着沈慕青的反应。
沈慕青面不改色，轻声说道：“母后安康就好。”
皇后看沈慕青毫无反应，微微挑眉，关心道：“听说你最近几日常去长公主那里，是医署有什么事情吗？”
沈慕青心里暗自欣喜，没想到毫不费劲就绕到了医署的话题上，但转念一想，觉得皇后话里有话，怕不是查到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这才赶着来确认。
沈慕青笑着说：“回禀母后，医署近日无事发生。只是前几天去拜见太后，发现太后总是咳嗽不止，想找个合适的医官去服侍太后，只是……”
皇后看沈慕青嘴唇微微抿起，面露犹豫之色，“只是什么？在母后面前，但说无妨。”
“只是儿臣连去了好几天，视察了数位医官，都觉得不太妥当，正愁找不着适合的医官呢。”
“长公主医署下近百名医官，有的进宫多年，从前医署没建成的时候，个个都是能挑大梁的医官，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
皇后有些诧异，似乎不太相信沈慕青的话。
沈慕青解释道：“那些品级高的医官虽是医术精湛，但照顾起人来却不如年轻的医官心细，母后您也知道太后年迈体弱，这会儿又正要入冬，正是易感染风寒的时候，我就是担心他们照顾不周到。”
“想派年轻的医官去照料太后，不光是我不放心她们的医术，就连一向看人准的长公主也不放心啊。”
沈慕青假装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阳穴，满脸苦恼，眼光微微瞥向皇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皇后的表情向来难以捉摸，许是在后宫呆久了，除非大喜大怒，都是一脸慈祥平和，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情绪。
皇后挥挥手，叫红绫来给自己捏捏肩膀，当红绫靠近她背后的时候，转念眼前突然出现了白颜的身影。
皇后缓缓开口：“看来长公主对凤仪宫真是上心，派了这么好的医官来照料我，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觉得无功不受禄，太过了。”
沈慕青连忙摇头，挤了挤眉头，打趣道：“母后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有这般照料是理所应当的，怎么能够说太过了呢？母后言重了。”
赫翎听两人的对话，默默为自家皇子捏了把冷汗，他知道皇后是个笑面虎，不好对付。
沈慕青倒是还算轻松，周旋这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如果太后那边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如此需要好医官，把凤仪宫的医官抽调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再换几个医术高明的医官来就行了，我身边的丫鬟照顾人已经够心细了。”然后抚了抚红绫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面色轻柔和蔼。
“那怎么能行了，儿臣不过是见了母后心安，发发牢骚罢了，不必太放在心上。”
“怎么不行呢？你的太后也是母后的亲人，细心照料她也是分内之事。你之前三番五次找白医官，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皇后眼里藏着笑意，沈慕青听言有些诧异，自己和白颜如此谨慎的见面，都被皇后的人收入眼底，真不愧是后宫之主。
沈慕青心里有数，知道皇后怀疑白颜是他派来监视她的卧底，想探探他的口风。
他故意顺着皇后的话，哈哈一笑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啊。”
然后故作求饶状，低声说道：“儿臣不是故意想从母后这边挖人走的，况且白医官效忠于母后，多次回绝了儿臣的提议。”
皇后挽袖敲了敲沈慕青的脑门，笑颜说道：“母后怎么会怪罪你呢？母后只是担心你被人蛊惑，看来是母后多疑了。”
皇后并不相信沈慕青的话，却也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然后继续说道：“区区一个新来的医官的话又何必放在心上，在这宫里，向来都是奴才听主子的话，哪有不从的道理。”
沈慕青从小就听着这种话长大，以为下人是低自己一等的，几年前赫翎冒死救出他的时候。
他第一次产生了质疑，如果下人和他只有主仆关系，又何必以命拼死相救？因为意外而死，赫翎也不必受处罚，照样可以在宫里活得好好的。
此刻皇后将这话用在白颜身上，听了浑身不舒服，心里不由得再次质疑起这句话来。
他与赫翎从小一起长大，赫翎从小就不顾一切护着他，渐渐生出兄弟情谊，也不算奇怪。可白颜呢？他们才认识不过半年之久，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