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过了轻易的那个坎,带进来的却是个小姑娘。
面容看着还稚气未脱,比他家妹妹看着还小。
别说信不信的话,要是来了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他都不信。
学医这方面,还真是年纪越大越吃香,年纪轻轻如眼前这姑娘一样大的,只能当个小小学徒。
更别提眼前还是个姑娘,谁家女子会送去学医?
一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季明卿机智的转身不理他,走到杨老大夫身边:“杨掌柜,真巧,你也在啊。”
杨老大夫慢悠悠的抬头,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呦,季姑娘来了呀,你上次那治心病的药方我看,甚为绝妙。”
小将军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之词,紧急的咽了回去。
治疗心病的方子?
岂不就是给隔壁京城来的傅公子开药?
“他用了后,情况还不错,不知这次复诊的药方,掌柜的你看了吗?”季明卿还颇有闲心的跟杨掌柜聊了起来。
真不是她不急,一路过来,不着急的都是别人。
现在看情况还不能轻易的给人治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怪到她身上,岂不是有口无言说不清。
见她不急不缓的样子,小将军内心急切,走了过来:“还请姑娘帮家父看一看。”
反正有杨老大夫在,到时候药方再给他看一看不就知道能不能用,实在是没有办法,刚刚杨老大夫也说了,只能拖延。
甚至让他准备后事,正是听了这样的结语,他才觉得喘不过气来,走出屋站在门口缓和。
谁料许问会突然带来一位大夫,连杨老大夫都没有办法,其余人更是看完之后就摇头,早已告辞离去,他实在是受不了之后的失望,又加之此人遮遮掩掩,他的态度自然就表现出抗拒。
季明卿已经一目三行的看完了杨老大夫开的药方。
“公子,我是治病,不是救命,如果你能接受这一点,我才敢出手,万一不成,我也怕你恨上我。”
她的手搭在身边的木箱上,与她可爱的长相不同,那手骨节分明,白皙细长。
一看就是精心保养。
“好,我接受。”
小将军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应下这句话。
他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会迁怒的人,他们的家教就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对方说的在理,他没有理由不遵从,况且还有杨老大夫在,他也不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对父亲不利的事情。
他的话一说出口,季明卿迅雷不及掩耳的转身,一把扯开斗篷的带子,另一手已经将挎在身上侧的木箱给取了下来。
随手把斗篷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拎着木箱往内间走去。
另外三人还在迟疑,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缓过来之后,赶忙跟了上去。
杨老大夫走的比两个年轻人还要快,见识过小丫头卖的药材,还见过她处理的伤口,以及她开出的药方,每一次都能带来惊喜。
如今可以现场见识,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季明卿走到睡榻前,病人身上盖着被子,周边的盆里是呕吐物,她不怕脏的蹲下来细细观察。
接下来的就是望闻问切。
病人面部水肿,呼吸困难,气息紧凑,掀开被子之后,四肢皮肤见分散的淤斑。
“中毒到现在时间已经有多久?大便是什么颜色?尿出来的颜色是否正常?”
这一点杨老大夫可以回答。
“已有一天时间,粪便为黑色,尿的颜色倒是正常,除此外还全身乏力,呕吐,肌肉疼痛,偶尔存在抽搐。”
季明卿神情冷静,伸手将患者扒拉个干净,检查彻底。
两个年轻男人看的想要劝两句,又开不了口。
杨老大夫倒是看得开,还忍不住夸上一句:“力气蛮大”
季明卿没有嬉笑,依旧严肃:“根据多种症状可以辨别,和雷金藤中毒迹象吻合。”
养老大夫困惑,背着手发问:“雷金藤是何物?”
回到案桌前,季明卿已经开始提笔记录需要准备的东西。
“现如今的大多医书应该没有记载,剂量要是大,严重时会唇甲发绀,口鼻出血,尿血。”
还有皮下出血,肝肾疼痛,最后还会全身疼痛,毛发脱落。
“毒发时是否有饮酒?”记录完之后,季明卿又问了一句。
小将军见她目光扫了过来,终于说得上话:“家父那时确实在与几位将军喝酒。”
“所以刺杀是前一天的事情?”季明卿猜测。
小将军看了许问一眼,才回答:“确是如此。”
季明卿已经写好的纸递给小将军,嘱咐:“那就没错了,是喝酒加速了毒发,这些东西你去准备。”
接过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出门准备,而是下意识看向杨老大夫,打算给对方检查一番。
待在里间没有出来的许问,匆匆走了出来:“将军开始流鼻血了。”
又一个症状符合,小将军不敢继续轻忽。
“还请两位大夫帮家父稳住情况,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也没空继续废话,急轰轰的开门离去。
门再次关上,季明卿打开桌上的放着的木箱,拿出好几个瓶子。
来到镇南将军跟前,掰开他的嘴直接往里灌。
养老大夫好奇:“这喝的又是啥玩意?”
“没什么,就是盐水。”季明卿随口答着。
“这有何用?”杨老大夫一张老脸上满是求知欲。
季明卿大方解释:“中毒后,吃不下饭菜,一直呕吐,没有补充容易脱水。”
“这又是何物?”杨老大夫看她又拿出一个瓶子。
季明卿笑了笑:“解药,您可以分辨一二。”
说着她顺手倒出一颗,递给了杨老大夫。
养老大夫接了过来,用手指碾开,拿到鼻尖闻,仔细辨认。
许问在旁边看得一脸懵:“那刚才为何又要把小将军给支出去?”
季明卿瞥了他一眼:“我那又不是支他出去,又不是只喝了解药,身体就会恢复,中毒后身体受损,需要多种方法同时进行。”
解毒的药不过是一个开始,中毒后的肝脏受损,还需要慢慢调养,未免药性相冲,她已经在脑海里仔细斟酌许久。
从黑色的粪便上可以分辨得出,患者胃部受损。
也就是现在还没有出现吐血的情况,不然越来越严重,还需要更多的治疗方式。
杨老大夫点了点头:“所言极是,你不懂,这种同时进行的治疗有多难把握,人的身体都有个极限,一旦超出这个极限,便会损耗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