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生母,乃是当今太后的姑母,伊家传来的消息里清楚记载着,当年先帝生母还是丞相府小姐时,便同将军府的大公子纠缠不清,本是青梅竹马,却被宫墙束缚住了。但传言里讲得清清楚楚,先帝,乃是她与大将军藕断丝连的产物。
听完阿进所说的话,重浮眉头紧锁,两手紧紧垂在身侧,沉声不语。
这件事关系大离江山的血脉,非同小可,伊家这样做有何目的,当真让重浮想不透。
没等他再想些什么,一身朝服的严炙便匆忙赶来了,他本是准备去上朝的,却没想到街边都传起了这样的传言,来不及去上朝,如今最重要的,是护住重浮的性命。
同严炙一起来的,是何丞相,他也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怕重浮会有危险。作为三朝元老,何丞相对当年的事也有所耳闻,只是事关朝廷辛密,那件事,早就被他压在了心底。
“王爷,不管伊家目的是什么,今日这传言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如今大离的血统,只留了你一人,就算是为了大离的江山,这大离的皇位,也非你不可了。”
严炙跪拜在重浮身侧,一双眼里带着凌厉目光。所说他之前不同意自己的意见,是因为师出无名,只是现在,伊家放出这样的消息,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修长的手指轻扣着大理石桌面,一双凤眼里满是拒绝,他不愿同皇权扯上半分关系。
严炙知他不愿,却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若不做这皇帝,重浮难逃一死。
何丞相也同他跪在了一起,抬眼沉重的看了重浮一眼,才开口道:“王爷,严公子说的有理,这大离的血脉,不容他人混淆。您才是命定的天子,这天下,应顺应天意。”
倘若现在规劝自己的是李青飞,重浮倒还不吃惊,只是如今劝自己夺得皇位的,竟会是何丞相。
何丞相是景泰的舅父,如今太子身死,这皇位理所当然是景泰的,可他没想到,何丞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抬眼见重浮眸子里的惊讶,何丞相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王爷心里在疑惑什么,景泰那孩子无心皇权,就算当上了大离的皇帝,也是个无所事事的皇帝。”
这样说着,何丞相眸色一沉,双手合在一起,朝着重浮一拜。不管是先帝,还是如今的皇帝,又或是景泰,虽不是太昏庸无道,却从没做过什么丰功伟业,皇帝在位期间,若不是有重浮和许将军支撑在边境,这大离的江山,怕是早就成为其他国的附属之地了。
他虽是景泰的舅父,却也是大离的丞相,保卫好大离的疆土,是一个臣子应尽的义务。他曾经还想过,若是大离能有个向重浮一样的君主,岂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这件事有机会成为现实,他自是不遗余力。
听了他的一番话,重浮有些许动容。凤眼里闪过不少光亮,眸色深沉至极。他本无心皇权,这皇权却找上了他。
重浮凤眼微眯,抬眼看着空中生起的太阳,在两人的劝解下,心生动摇。
他为的,不是什么皇权高位,而是守护好大离的江山,父亲在世时,便同他讲过,他是大离的人,就算是死,也要守住这百年基业。
如今的皇帝,却是不是什么明君,只是此刻发动内战,周围国家亦是虎视眈眈。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他很清楚。
就在两难之际,飞羽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见他们都在这里,一个个神色凝重的很。
“王爷,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宣过旨了,说是您伙同日应,造谣辱没皇室血统,即日押于天牢,斩立决。”
飞羽一字一句的转述着圣旨上的内容,又同他们一起跪下来,“王爷,京城外的五万大军已经朝这里赶来了,若您再不做决定,便真的要…”
听到皇帝已经下了诛杀令,重浮眸色一冷,将手紧紧攥拳,饶是他不想反抗,可五万大军已经到了门口。
严炙听到他说的话,眼里闪过暗喜,同重浮道:“王爷莫要担心,前几日我以王爷的名义给各地的军营写了信,方才有暗子来报,人马皆以到了京城。”
如是说着,严炙嘴角微微上扬,重浮猛的抬头,眼里带着无限愤怒,如此一来,他非反不可了。
重浮常年领兵打仗,在军队里威望极高,再加上伊家传来的消息,说重浮才是正统血脉,一时间将士情绪高涨至极,重浮知道,这场仗,就算他不想打,也是不可能了。
凤眼朝窗外的太阳看去,闪烁着灼灼日光。
重浮带领的队伍,都是常年在边关戍守的,虽然只有两万人马,却杀了那五万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减少伤亡,重浮兵不血刃,擒了那大军统领,他在军中本就有威望,只剩了些小喽啰,自然不在话下。
兵变不到一天,重浮一身银白铠甲,带领禁军破了宫门。
一身龙袍的皇帝正在龙椅上哀叹不已,那日许戍言带来的信里,便是陈述着当年的事实,只是他没想到,许戍言竟然会被大火烧死,那日他曾派人去日应调查,伊家家变,他便以为这件事不会再被提起了,可事到如今,伊家家主刚刚上位,就将这消息传进了京城。
重浮会发动兵变,皇帝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他没想到重浮只用了一天时间,便破了他的城池。
还有音贵妃,音贵妃身为景泰之母,不为景泰谋皇位也就罢了,这城门这么好开,怕是有她一半的功劳。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有万道光芒直射进来,晃瞎了他一双老眼。
直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银白盔甲的男人,男人身形修长,一双凤眼里带着疏离,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重浮面无表情,一张冷俊的面孔让人生畏。
“重浮,你这是弑君!”皇帝还做着垂死挣扎,死死抱住那龙椅,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瞪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