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见到先生
艰难的到了地方,秦妩抬眼一看,发现师傅和那些叔伯们都已经开始了干活了。每个人身上都裹着灰黑的破棉袄,顶着寒风和雪花挥舞着手中的铁锹。
“阿妩,你怎么来了?”傅婶最先看到秦妩,忙拉着她往旁边躲去,“这里乱成这个样子,你来要是伤到你就不好了。有什么事儿我和林家小子都在这儿,你让秦昊过来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了。”
秦妩知道傅婶是为了她好,笑道:“这毕竟是我家里的事儿,我要是连面都不露,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往工地里张望了一下,问傅婶说:“现在是下雪,是不是不好干活啊?要是不好弄,就让师傅和叔伯们停一天,工钱我照付的,别让他们冻坏了。”
“没事儿,能干。”傅婶话说得朴实,“哪里有让你出钱在家歇着的?师傅他们说了,这两天地下还没上冻,要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把地基打好了。要是停下,怕是这个冬天都干不完了。你放心,他们心里有数。”
“那就好。”秦妩朝着自己冰冷的双手哈了口热气,说,“麻烦婶子们多废些心,给叔伯他们多准备些热茶水。对了,一会儿我让阿昊送过来一个盆,在这生上一盆火儿。婶子们在火盆旁不怕冷,叔伯他们冷得厉害了也能过来暖一暖。”
傅婶笑着说:“你放心,我们一会儿就回去烧点热茶过来。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我们这些粗人,其实也用不着那么费心。”
“都是应该的。”秦妩真情实意地说,“你们帮我做事,不用我伸一下手,其他的我自然要给你们考虑好了,让你们能放心专心。”
这姑娘做事真是透亮。
傅婶心中赞叹,没了以前那股子懦弱和卑怯,倒是有了几分她娘的样子。
那边正在和大师傅商量着什么的林翊显然也注意到了秦妩,抬头朝她露出个笑来。人多不方便说话,秦妩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就回去了。
她下午还要去私塾,若是那先生看到了她的纸条,今日应该就会见他了。
呵,她倒是要问问,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自己。
傅婶则是带着几个女人回家去烧了热茶水,用加盖的木桶抬了去工地上,秦昊把烧火的盆也送了过来,就连柴火也一并送来了许多。
傅婶他们搭了个简易的木桌在火盆旁,倒了热茶给干活的男人。
干活的人也不求多舒服,但这大冷的天能有口热乎乎的茶水,就能让他们干劲更足了些。
从外村请来的老师傅端了碗热茶蹲在火盆旁,喝了一口,说:“这茶叶也是好的。刚才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东家?”
“是啊。”傅婶笑道,“别看她小,做事才是让人心里暖和得像是揣了个火盆似的。”
老师傅又喝了口热茶,说:“可不是,干了这么多年活,能记得给我们口水喝得人都少。可惜是个女娃子,要是个男孩儿,将来不知道能做成什么大事哪。她家咋回事儿?怎么让她一个小姑娘支棱着?”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傅婶叹了口气,把秦妩家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幸好老天还是有眼的。老师傅,您看着可要给她做好点。”
喝了口热水,老师傅站起身,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扛起镐头说:“放心吧,绝对给她做得又快又好。”
……
秦妩又提了篮子往邻村走,私塾门前,她刚敲门,门就开了。
还是前两次的那个青年:“姑娘,你来了。”
“是,今天先生在吗?”秦妩刻意地看了看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已经变得又大又密,像是鹅毛般,语带讽刺地说,“今儿不会先生又出去了吧?”
青年笑起来:“在那,他就等着姑娘哪。”
秦妩跟着青年进了院子,这院子不大,但三间大瓦房建得宽敞明亮,最中间那间大门敞开着,有学生正在习字读书。右边屋子里窗户也是大开,能看到年纪更大些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青年引着秦妩去的却是东面的一间房间,推开门,里面正中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各色书本。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留着胡子,气质儒雅温和,正在认真垂眸写着什么。
“爹,秦姑娘过来了。”青年唤道。
男人抬头,看见秦妩顿时冷哼出声,板着脸把一张纸条拍在桌子上:“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妩神色淡然,道:“就是纸上写的意思。”
男人气急,手指颤抖地指着秦妩:“我在这里开办私塾,自然不可能是为了钱财,要是为了钱,我大可直接去城里那些官学,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秦姑娘,你这样评价我,是不是太过偏颇了?”
“那我倒要问问,先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我?”秦妩直言,“既然先生说自己开办私塾不是为了财,那就是为了教书育人,让穷苦孩子也能读书。既然如此,难道我弟弟妹妹就不在先生的教学范围内不成?先生避而不见,难道不是因着我们家穷?”
“当然不是!”男人冲口而出,看到秦妩讽刺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懊恼的皱起眉头,索性将话说开了,“我的确是故意避开你,但并不是因为你们家里穷,我的学生里比你还要穷的人多了去了。而是因为你,你这种人的弟弟,我不想收!”
秦妩的神色这下子彻底沉了下去,冷声问男人:“你说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竟不知道,还请先生明示。”
“不敬父母、爱慕虚荣、淫荡不堪!”
秦妩冷笑出声:“怪不得先生不肯见我,要是我在先生眼里是这种人,也就难怪先生不肯见我了。”
男人亦是冷笑:“你明白最好,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在家里好生反省,怎能还到处抛头露面!”
秦妩继续说:“我确实不该出来,更不该来这里。本以为先生之所以被称为先生,必然懂些道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迂腐无知,与寻常农妇无二的老头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