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脸上挂满了嫌弃,看向江景儿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直接来了一记窝心脚,踹得江景儿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你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还惦记着正妃的位置,你脑袋被门夹了吗?”江夫人厉声怒喝,眉眼间也盈满了火气。
江景儿哭得泪流满面、抽抽噎噎,脸上的得意和窃喜早已不复存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让她整个人都萎靡下去,一蹶不振...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不可能...”
“景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哭了!”明氏拿出帕子,帮江景儿擦抹眼泪。
江夫人越看越心烦,狠狠剜了江景儿一眼,便由小秋搀扶着,回到里屋去了...
站在一旁的江霄儿见状,提醒道:“时辰到了,走吧!”
江景儿一脸颓然的站起身,眼里盈满了浓浓的凄凉与绝望,慢慢走了出去。
没有宾客前来道喜,没有迎亲的唢呐声,没有家父家母忍痛不舍的送行,没有红绸漫天、花灯高悬,没有早生贵子、花好月圆的祝福,没有贴身丫鬟和侍女,更没有撑起婆家脸面的嫁妆...
有的只是下人的白眼和嘲讽,无尽的闲言和辱骂,数不清的唾弃和冷漠。
这场所谓的婚礼,简直悲凉到了极点,江老爷和江夫人不曾出来欢送,江清宸在霍城忙于公务,没能回京,只有江霄儿带着紫萧和雪澜,一直把江景儿送到相府门外...
一顶破旧斑驳的轿子落在台阶下方,上面未装饰任何红花和喜字,两名王府的轿夫坐在台阶上,一脸慵懒的看着江景儿。
见她头上蒙着红盖头,穿着一身黯淡起球的嫁衣,就连王府的婢女,穿得都比她好,这副模样,也想得到羽王的垂怜?
“娘,我怕...”江景儿抓着明氏的手,似乎要踏进刀山火海、荆棘险滩,泪水模糊了视线。
明氏同样哭得不能自已,把江景儿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嫁过去后,好生伺候羽王,做事机灵一些,莫要与他人发生口角。”
“娘,我不想跟你分开!”江景儿紧紧攥着明氏的手,声音里挂满了哭腔。
明氏还想说什么,一名轿夫就不耐烦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上轿?扫把星!”
说完,轿夫便走上前来,试图拖拽江景儿...
江霄儿冷眸一眯,快步挡在江景儿面前,‘啪啪’两下就扇到轿夫脸上,勾起嘴角,“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她虽然是羽王的妾室,但嫁入王府,也是你的主子,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无礼的?”
轿夫被打得一脸懵逼,他从未见过江霄儿的长相,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从她那双犀利的眸子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惹不得...
但被当众掌掴,让他的脸往哪儿搁,于是越想越气,正要破口大骂,杜小斌带着一群侍卫将两名轿夫团团围住,锋利的长枪闪烁着幽幽寒光,吓得二人差点尿裤子。
江霄儿转过身,看着江景儿,“登轿吧!”
母女二人又抱了好大一会儿,江景儿才依依不舍的跟明氏分开,而后孤零零的登上‘花轿’,伴随着一声‘起’,轿子被稳稳抬起,朝着街巷尽头缓缓走去...
明氏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追着花轿一路小跑,“景儿,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糊满脸颊,刚往前跑了几步,明氏便摔倒在地,悲伤的呼嚎着。
春日的阳光穿过云层,倾洒下一片暖洋洋的光晕,但明氏的心却凉的彻底,仿佛一道道坚固的冰层,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仅有的一丝念想和支撑,在此刻被擦抹的一干二净...
曾经江婉儿出嫁时,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前来道贺的宾客,就有好几百人。
可她的闺女,只有一顶破旧不堪的小轿,送进王府后,还不能从正门进入,区区妾室,只能从侧门抬进去,并且没有迎亲宴席和所谓的浪漫洞房...
江霄儿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扶起明氏,“二夫人,起来吧!”
明氏心如死灰,目光空洞无神,呆愣愣的被江霄儿牵回相府,路过黒鹂园时,她挣开江霄儿的手,径自走进院子,‘砰’的一声关紧院门...
“小姐,二夫人好像不太对劲啊!”紫萧眨了眨眼道。
雪澜也附和了一声,“是啊,二夫人平日里软弱惯了,可奴婢方才见她一脸决然,似乎看什么都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雪澜一拍大腿,“哎呀,小姐,二夫人会不会寻短见啊?三小姐没出嫁前,她尚且还有一丝盼头,如今三小姐以妾室的身份嫁给羽王,这等打击,恐怕...”
江霄儿叹了口气,吩咐雪澜,“你在这里盯着,二夫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我。”
“知道了小姐。”
回到灵松苑,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材料、计划书、图纸、药方、账簿、医书、铅笔尺子等等,江霄儿就感觉脑袋胀痛无比...
她本不想掺和那对母女的事情,甚至在内心深处,她很厌恶江景儿,挖空心思想要嫁入王府,有意勾引安羽并怀上他的孩子,以至于让整个丞相府都跟着蒙羞。
但今日见到明氏那般心碎,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冷漠,击垮了她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即便是江霄儿,也很难置之不理...
“大小姐,有您的信!”杜小斌站在门外唤道。
“拿进来!”
江霄儿揉了揉眉心,见到信封的一刻,她的心猛然一颤...
她认识这个信封,之前穆昱阳从南疆捎来书信,用得就是这种粗糙黯淡的黄纸。
来不及多想,江霄儿紧忙展开书信,上下扫了一眼。
“蚀骨之毒?”
江霄儿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于是又低下头,仔细看着穆昱阳所描述的症状,以及蚀骨之毒的特征和发病后带来的不良反应...
放下书信,江霄儿靠在椅背上思忖片刻,随后又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名为《列国草药志》的书籍,摊在桌案上仔细钻研起来。
这本书记录着很多名不见经传的草药,尤其对西南边陲之地的药材撰写的颇为详细...
雨林之中本就毒虫泛滥、草药类别繁多,所以融羌族能利用剧毒对穆昱阳展开围剿,也实属正常。
夕阳沉落天边,只余一抹霞光微微闪烁,透着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点血红...
屋内光线黯淡下去,江霄儿燃起油灯,继续翻看着医书。
病人不在身边,她无法诊脉,更不敢冒然用药,所以只能查阅资料,钻研蚀骨之毒的药物成分...
“小姐,您已经坐了一下午了,小厨房准备了汤粥,您吃一些吧!”紫萧走进来,一脸担心道。
“端进来吧!”江霄儿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神情异常疲惫。
昨日庄强送来书信,称碧落村的药苗和种子已经运到山庄,圈出来的那片荒地也开垦完毕,山庄的祠堂、学堂还有鹿栏等等都已落成,让江霄儿抽空过去看看...
所有事情都揉在一起,忙得江霄儿心烦意乱,虽然有小俊和韦子瑜他们帮忙分担,可一些最核心的事情,还得她来定夺。
紫萧刚端着汤碗走进来,雪澜便急匆匆地奔进正堂,慌张道:“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她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