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澜河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帐篷,河水东侧,是一片阴森广袤的丛林,西侧,则是融羌族的领土...
眼下这些蛮狄已经纷纷渡河,驻扎在沿岸一侧,距离珺阳县也不过四十公里的样子。
一众融羌族士兵举着火把,在周围密林中来回逡巡,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把这片原始森林映照得格外神秘...
军营大帐内,萨日卿正跟一群将领把酒联欢,长条桌案上摆着各色珍馐美食,羊腿和野猪肉被烤的外焦里嫩,一滴滴肥油落在炭火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
萨日卿捧着大碗,仰起头‘咕嘟咕嘟’地灌了进去,而后大呼一声,“他娘的,真痛快,哈哈...”
“萨将军,如今穆昱阳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也能耗得他油尽灯枯,不出两个月,穆昱阳就得乖乖投降!”萨日信嘿嘿笑道。
萨日卿抹了抹嘴,龇着一口黄牙,“穆小儿郎年少成名,作战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怪就怪他所效忠的朝廷,贪官污吏横行,皇帝毫无作为,被派到这西南边陲之地,只能自力更生,朝廷不管不顾,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说完,萨日卿又斟满酒碗,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他是一个惜才之人,心里总是想着,若能把穆昱阳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别说这小小的珺阳县了,就是大齐国的半壁江山,以后飘扬的都是‘萨’家旗帜。
“萨将军,那个穆昱阳可不容小觑,据属下所知,他自幼跟随穆老将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小小年纪就成了大齐国的镇国将军,咱们不能有半点松懈。”萨日信蹙了蹙眉道。
萨日卿微微颔首,刚想说什么,就见一名士兵匆匆走进营帐,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萨将军,雪貂回来了。”
萨日卿闻言,赶忙起身,“快拿过来!”
士兵将雪貂递给萨日卿,见它后背绑着一卷纸张,取下后慢慢展开,见上面写着:穆昱阳身中蚀骨之毒,眼下已岌岌可危,妹已熬制珒薇草,延续他的生命,请哥哥送来解药,妹自己也中了慢性蚀毒。
雪鸢怀中的那瓶白色药粉,正是慢性毒药,本打算让穆昱阳喝下去,让他苟延残喘,不至于马上死去,又能在病痛中苦苦煎熬...
谁知穆昱阳警惕性极高,自己尚且没喝,就让雪鸢灌了进去,万不得已之下,雪鸢只好给哥哥萨日卿写了封书信,让他送解药过去,以免自己毒发身亡。
而大齐国的军医水平有限,完全没检测到这种药粉掺杂着剧毒。
看完信件,萨日卿脸色阴沉不定,‘砰’的一声捶了下桌案,“哼,穆小儿郎真不知好歹,本将军这般欣赏他,他却让茹儿喝下毒药,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派茹儿过去为他疗伤。”
萨日茹就是雪鸢,乃萨日卿的妹妹。
当时融羌族在林中撤军之时,萨日卿特意把妹妹伪装成山中医女的形象,旨在慢慢接近穆昱阳,以达到窃取军情、劝降归顺、色诱**的目的...
“萨将军,眼下先把茹公主救出来再说,不然,恐会有生命危险啊!”萨日信一脸担忧道。
萨日卿眯了眯眸子,“马上准备解药,给茹儿送去!”
“那...那公主她?”
“任务还没完成,她不能回来。”萨日卿紧紧捏着手中的书信,眼里盈满了怒火,“穆小儿郎,你还真是给脸不要,敢对茹儿下手,老子就踏平你的珺阳县。”
说到这里,萨日卿吩咐诸位将领,“召集兵马,明日一早我去会会穆小儿郎,看他还有多少手段!”
“遵命!”一众将领拱了拱手,随即走出营帐。
萨日卿将解药包在纸中,旋即又写了封书信,让雪鸢见机行事,最好能迷倒穆昱阳,怀上他的孩子,那样距离自己劝降就更近一步了...
若穆昱阳执迷不悟、顽固不化,就停止为他疗伤,让穆昱阳在蚀骨之毒的折磨下,慢慢死去。
写好书信,连带着解药都绑在雪貂身上,萨日卿摸了摸雪貂毛绒绒的头,“送到茹儿身边,莫要延误。”
小雪貂似乎听懂了一般,在萨日卿的手上蹭了蹭,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闪烁着幽幽冷光...
翌日清晨,珺阳县中军大帐内。
穆昱阳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身体松快了不少,昨夜喝了雪鸢熬制的珒薇药汤,对于缓解蚀骨之毒,的确有奇妙的效果...
吕涛端着一碗粳米粥,一碟腌野菜走了进来,如今军中粮草短缺,士兵们都是自己跑到山上挖野菜,所以穆昱阳的伙食也急剧下降。
“少爷,你气色好多了,先喝碗粥吧!”吕涛将早膳放到穆昱阳面前,笑着道。
穆昱阳点点头,端起汤碗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下去,胃里暖和了许多,但胸口的刺痛感依然没有减轻...
见穆昱阳面色惨白,吕涛叹口气道:“少爷,让雪鸢姑娘再给您熬碗汤药吧,那珒薇草虽然是解毒之物,但军医们煎制的汤药,往往不如雪鸢姑娘的效果好,所以...”
“把她叫过来!”
“是!”
雪鸢待在茅草屋中,将萨日卿送来的书信烧成灰烬,精致的脸颊挂满了不悦,轻声咕哝道:“哼,哥哥真是坏透了,那个穆将军整天板着一张脸,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还想色诱?呸呸呸...”
这时,卫兵打开房门,将泔水一般的早饭送了进来,雪鸢见状,登时火冒三丈,“你们这是喂猪呢?这粥已经馊了,是想毒死本姑娘吗?”
卫兵摊了摊手,苦笑一声,“雪鸢姑娘,就连我们穆将军都吃这个,你就忍忍吧!”
雪鸢闻言,潋滟的美眸闪过一抹幽怨和委屈,一把掀翻碗筷,哭唧唧道:“我要见你们穆将军,带我去见他!”
“雪鸢姑娘,穆将军眼下正在大帐内议事,不便见人。”
“我不管,我就要见他!”雪鸢一屁股坐在枯草堆中,泪水夺眶而出。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吕涛走了进来,见雪鸢在地上撒泼打滚,蓬乱的发丝还挂着很多草梗,样子狼狈极了...
吕涛挑了挑眉,“雪鸢姑娘,穆将军叫你过去一趟!”
雪鸢听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窜了起来,瞬间止住泪水,脸上挂满了笑意,“走吧!”
吕涛:“......”
来到大帐,见穆昱阳背着双手,正查看墙上的地图,眉眼间的冷峻和疏远不加掩饰,背对着雪鸢道:“去给本将军熬一碗汤药!”
雪鸢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跺了跺脚,“将军大人,你这般使唤雪鸢,也不怕遭报应。”
穆昱阳蹙紧眉头,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喜怒,“怎么?雪鸢姑娘不想听我使唤?”
“不是,不是...”雪鸢连连摇头,心里七上八下,“只是将军大人一直把雪鸢关起来,煎制汤药难免不便,雪鸢也不能时时刻刻为将军大人疗伤,所以...”
穆昱阳正想说什么,胡广急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慌乱,“穆将军,不好了,萨日卿率兵攻打过来了!”
穆昱阳心里一悸,面上却不起波澜,以极快的速度穿上铠甲,手提长枪,“他们有多少兵马?”
“大概七百多人,不像是强攻县城的样子!”胡广有些疑惑道。
吕涛冷哼一声,“真是癞蛤蟆不咬人,专门恶心人。穆将军,我出去会会萨日卿,保证取他的首级回来。”
一旁的雪鸢听后,浑身战栗不止,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不必!”穆昱阳走出营帐,吩咐吕涛,“带五百名精兵,随我出城迎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