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掌柜,这块地距离京城不远,且土壤肥沃、并不荒凉,京城有不少商行都看中了!”马车上,小俊笑得灿烂又自豪。
江霄儿‘嗯’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火锅店早已步入正轨,今后那边就留给楚管事打理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京郊这块地就由你来打理,日后也要多物色一些可用之才!”
小俊听后,赶忙致谢,“多谢江掌柜的信重,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负所望!”
一旁的紫萧有些担忧,“小姐,您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若是被夫人和老爷知道,恐怕会...”
“无妨!”
江霄儿靠在车厢上,眯缝着眸子,“我之所以在相府毕恭毕敬,从不高调张扬,是看在爹娘的份上。若没有这层亲情关系,你以为我愿意做池鱼笼鸟、拘俗守常?”
紫萧眨了眨眼,还是不太放心,“小姐,话虽是这么说,但您现在毕竟是相府的千金,出外经商难免会接触到权贵之人,万一他们认出您的身份,不就...”
江霄儿闻言,揉了揉紫萧的头,眉眼弯弯,“你这丫头,想得倒是谨慎周全。跟了我这么久,你家小姐是含垢忍辱、低头折节的人吗?”
紫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姐当然不是!”
“那就对了!”
江霄儿扬起一抹笑意,随后又看向小俊,“回去后,我开一张物品清单,你尽数采买回来!”
小俊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在一片空旷的雪地前停了下来...
“江掌柜,咱们到了!”
小俊把江霄儿搀扶出来,指了指前面一片白色的原野,笑着道:“就是这里了!”
江霄儿朝前望去,入目处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原,银光雪色耀眼夺目,盯着看上一会儿,眼里就黑黝黝一片...
五十多亩土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在江霄儿眼中,已经完全够用了。
田间地头长着干枯的蒿草,大雪没过半截,只余枯萎的杈子迎风抖擞;土地自西向东呈现平缓的坡度,一条溪渠蜿蜒而过,此时已冻成晶莹的冰块...
江霄儿踢开积雪,弯腰抓起一把黑色的冻土,在手中揉搓片刻,“这土壤的确不错!”
“是啊,京城这边与沧漱县不同,此处皆为黑土,种植苞谷高粱最为合适!”小俊笑着道。
江霄儿轻轻颔首,朝远处的山坳看了一眼,“去那边走走!”
“好!”
车辕上的马夫,冷得直流鼻涕,本以为看上一圈就掉头回城,谁知还要到山坳那里转悠,于是嘴里嘟嘟囔囔,很是不满...
他是小俊临时雇来赶车的,江霄儿此次出城,定要掩人耳目,不好乘坐相府的马车,所以才另雇他人,以示简朴。
小俊无奈一笑,随后扔了两颗碎银过去,马夫一见,登时喜笑颜开,鞭子甩得更起劲儿了...
“架,架...”
马车疾驰而过,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辕;原野上积雪成霜、皑皑如辉,荒凉中尽显天地之广阔,苍茫中又领悟了大自然的胸襟...
许是在相府待太久了,江霄儿见到这等冰封北国的雪色,沉郁在内心的阴霾,在转瞬间一扫而空;马车纵情驰骋,释放的不止是豪迈与激情,而是能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何为不羁、何为自由。
一刻钟后,马车在山坳前停了下来,几人沿着沙棘树丛逡巡片刻,最后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江霄儿微微蹙眉,“什么声音?”
小俊也很好奇,寻声望去,“江掌柜,这里,好像有一道瀑布!”
“瀑布?”
寒冷的严冬,即便是瀑布,也该冻成‘水晶挂坠’了...
“走,过去看看!”
江霄儿拢了拢披风,朝声音来源处快步走去,紫萧和小俊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来。
绕过一块巨大的青石,拨开沙棘树,江霄儿顿时惊呆了...
小俊和紫萧也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见一道瀑布飞流而下,飘忽不定的水帘撞击在石壁上,溅出阵阵水花,声如奔雷、激湍咆哮。
瀑布下方汇聚成一片清澈的水潭,热气弥漫、缥缈如云;自湖水潺潺而出的热流,一直延绵到目光所及的冰层之中,溶解了沿岸的雪花,温暖了干涸的冻土...
“江掌柜,这,这里竟然有温泉,哈哈...”小俊激动得磕磕巴巴,声音也变了调。
“是啊!”
江霄儿也难得兴奋一次,朝瀑布上方看去,可见一座高耸的山脊迎风伫立,山顶覆盖着绵绵白雪;低矮的山峦迤逦环绕,正巧把自己买的土地围成一圈儿...
小俊乐得直拍手,“江掌柜,按照红契上测量的标准,这座山也是您的,哈哈...”
江霄儿点点头,心里想着,自己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随随便便买一块土地,还‘附赠’了温泉瀑布。
日后在这里建山庄、开农家院、养鹿、种田,前景不可限量...
天都城是大齐国首府,这里聚集的富贵人家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可能在碧落村生活,二两银子便是一年的开销;但在这里,随手扔出几十两纹银,贵人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紫萧蹦到一块矮石上,弯腰掬起一抹湖水,咧了咧嘴,“呀,这水可真烫!”
江霄儿招了招手,微微笑道,“走吧,咱们回去!”
车夫打了个喷嚏,眼见几位雇主钻进马车,他正了正狗皮帽子,扬起长鞭,欢呼道:“回城咯,架!”
车上,江霄儿阖上眸子,闭目养神,小俊本想跟她说说温泉开发的事情,但见江掌柜面露疲惫、神色憔悴,小俊便把话咽回了肚子...
即便修建山庄,在这冬雪严寒的季节也不太合适,而且他至始至终也没想明白,江掌柜为何要在京郊购买土地。
理论上,凭借她丞相府千金的身份,以及火锅店每日的进项,足够她挥霍虚耗的,何苦要屈尊降纡来种田呢?
有些事,正是因为看不透,才带有神秘色彩;江霄儿并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想法,而是即便说了,小俊也未必能理解...
落日的余晖泼洒下灿烂的红光,在原野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遥望城垣外的雪地,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蛋糕,只余一条的蜿蜒的官道曲曲折折,仿佛把蛋糕一分为二、甚是诱人;待明月当空,才减消了吃上一口的热情。
江霄儿回到相府,雪澜见她满身凉气,急忙把火盆端了进来,“小姐,您暖暖身子,厨房准备了饭菜,我让他们热一热!”
“不必了!”江霄儿坐在火盆旁,搓了搓手,“熬碗热粥,再拿两样小菜端来便可!”
“是!”雪澜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身子热乎了,江霄儿又四下看了看,“阳阳去哪里了?”
平日只要她回灵松苑,阳阳就会‘喵喵’地迎上来,可四下安静无声,难道是趴在角落里睡着了?
紫萧打来热水,笑着道:“小姐,阳阳一到晚上就精神,许是在院子里玩耍呢!”
江霄儿‘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待喝过热粥,胃里暖和了,便坐在书桌前,开始拟写建造‘暖棚’的计划书,以及需要购买的材料等等,这一忙,就到了二更天...
与此同时,罗湘园内。
江婉儿甩了甩手上的血滴,厉声骂道:“该死的野猫,连本小姐都敢挠,打,给我打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