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霄儿和江夫人坐在车内,红通通的火盆散发出扑脸的热气,烤得车内几人汗水连连。
“这个梁富贵,怎的还不出来?”江夫人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
江霄儿微微一笑,静默不语。
她觉得,江夫人突然放过梁富贵,当中定有蹊跷。
抛去江夫人嫉恶如仇的性格外,当年梁富贵对江府造成的心理创伤,她怎能一笑置之、握手言和呢?
穆昱阳出府迎接,见到江夫人后,他拱手一礼,“江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正巧府内泡了热茶,进来暖暖身子吧!”
“不必了,让梁富贵一家出来,趁着大雪初晴,也好赶路!”
江夫人说完,仔仔细细打量穆昱阳一番,这位大名鼎鼎的穆将军,长得是俊美无俦、一表人才;抛去他穆府的身份,做江家的良胥最合适不过了...
但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人心诡谲,皇上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府与丞相府‘勾结’?
所以在江夫人眼中,这对珠联璧合的‘小鸳鸯’,注定是飞不到一起去的...
“穆将军一早就跟霄儿认识?”江夫人淡淡问道。
穆昱阳杨唇浅笑,“有过一面之缘!”
“仅仅是一面吗?”江夫人语气有些冰冷,神情也严肃了几分,“我一早就听人说过,穆老将军和穆夫人锒铛入狱时,你孤身一人躲藏起来,想必是去了碧落村吧?”
“江夫人独具慧眼,我与霄儿有过婚...”
“穆昱阳!”
江霄儿神色一凛,打断道:“莫要胡言乱语!”
穆昱阳抬起头,见江霄儿眉宇紧蹙,哑语着什么,他瞬间心领神会,乖乖闭嘴了...
若是被江夫人知道,他们二人一早就订了婚,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这边正说着,梁富贵缓缓走了出来,冯秀兰抱着梁锐寒跟在身后...
穆昱阳赶忙接过行李,放入马车中。
“梁大伯,如今京城外面冰天雪地,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穆昱阳叮嘱道。
梁富贵点点头,“昱阳有心了,你跟...霄儿,也要好好的!”
穆昱阳‘嗯’了一声,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江霄儿把梁富贵一家送到城门,便回到相府,今后他何去何从,只能凭天由命了。
毕竟是江夫人给他安排的住处,具体在什么地方,江霄儿也不知晓。
“小姐,喝碗人参汤吧,您这两日都瘦了!”紫萧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道。
“放那吧!”
江霄儿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七上八下、隐隐不安,总觉得江夫人不怀好意...
“小姐,要说夫人也是仁至义尽了,临走前,还给车夫两块银锞子呢,让他们好生照看梁大伯...”紫萧喃喃道。
“你说什么?”江霄儿回过神来,心里愈发慌乱。
紫萧眨了眨眼,“就是出城的时候,江夫人特意叮嘱车夫,让他们...”
紫萧话还没说完,江霄儿就系上披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
紫萧满脸诧异,跟着追了出去,“小姐,您干什么去?”
江夫人从来不会这么好心,而且此次出城,她特意派了三名车夫,个个膀大膘圆,具体有何目的,不言自知...
跑到相府门口,江霄儿吩咐杜小斌,“快去牵匹马来!”
“大小姐,您这是...”
“快去!”
“是!”
片刻后,杜小斌牵着一匹枣红色骏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小姐,这匹马可是出了奇的快啊,您别摔着!”
江霄儿没有言语,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如箭镞一般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小姐呢?小姐去哪儿了?”紫萧抓着杜小斌,大声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
杜小斌满头雾水,颇感诧异,“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紫萧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天都城外,白雪茫茫,就连来往的商队都不见几个;放眼望去,群山迤逦延绵,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如同巨人的脊骨,支撑着天与地、云与雪的距离...
原野上一马平川、无边无际,像一张巨大的白色苫布;骑着骏马,直面寒风,在这片苍穹辽阔的地域,人类显得那样藐小细微,如尘埃一般,在洁白的雪地中凝聚成黑色小点...
雪地上的车辙印越来越模糊,但马车的行进速度毕竟有限,江霄儿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追了上来。
载着梁富贵的马车停到路旁,四下安静无声、甚是诡异。
江霄儿翻身下马,攥着弩机,朝马车缓缓走去...
撩开帷幔,车内空无一人,只余几样行李放在一角,那三名车夫也不见了踪影。
“哼,果然有问题!”
江霄儿眯了眯眸子,环顾四周,最后沿着雪地的脚印,在一块巨石后面找到了梁富贵...
此时他正被一名车夫勒住脖子,沧桑的老脸也憋得通红。
梁锐寒晕了过去,双唇冻得发紫,面容也清冷无光。
倒是冯秀兰,被另外两名车夫紧紧按住,撕扯身上的衣物,露出雪白的肌肤,嘴上还勒着一张布条...
“嘿嘿,小美人,你千万不能怪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让哥几个爽一下吧!”
“哟,这骚娘们,还会挠人呢!”
“按住她,我先来!”
江霄儿:“......”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歹人,每次见到冯秀兰,满脑子都是这种龌龊事?
手中的弩机冰凉刺骨,江霄儿瞄准一名车夫,扣动扳机。
只听‘嗖’地一声,锋利的银针划破冰冷的空气,精准地刺入车夫的后背...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长空,他回过头来,怒视江霄儿,抽出腰间朴刀,“小贱人,我杀了你!”
江霄儿冷笑一声,不慌不慌地站在原地,在车夫近在咫尺时,忽然口吐白沫,轰然倒地,晕死过去...
“快,快抓住她!”
趴在冯秀兰身上的车夫惊慌失措,提着裤子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去拾武器,两根银针就刺入胸膛,登时两眼一番,倒在地上...
最后一名车夫吓得掉头就跑,谁知没窜出去几步,远方就跑来一匹战马,穆昱阳手持银枪,毫不犹豫地贯穿他的身体...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晕染了洁白的雪地,如一朵灿然的玫瑰,带着一丝惊悚和窒息。
“霄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穆昱阳扔下银枪,跑到江霄儿面前,脸上挂满了担忧。
“我没事!”江霄儿微微一笑,眼里闪烁着一抹感激。
“这两个家伙怎么办?”穆昱阳指了指昏迷不醒的两名车夫,沉声问道。
江霄儿叹息一声,“放了吧!”
“可是...”
“无妨,他们也是受人指使!”
“好!”
穆昱阳一早就看出江夫人的歹毒心思,江霄儿走后,他在将军府惴惴不安,便赶到丞相府探望,谁知江霄儿一个人骑马出府了...
穆昱阳心下一惊,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来,所幸江霄儿毫发无损,不然,他心里也会愧怍...
把梁富贵几人安顿在马车内,重新燃起火盆,温度逐渐攀升,梁锐寒才从惊吓中苏醒过来。
“大姐姐,大姐姐,呜呜呜...”
梁锐寒扑进江霄儿的怀中,哭得泪眼朦胧、异常揪心。
“锐寒不怕,姐姐保护你!”
江霄儿抚了抚梁锐寒的后背,目光瞥向冯秀兰那边,询问道:“你没事吧?”
冯秀兰摇摇头,捂着脸颊低声噬泣...
穆昱阳钻进马车,叹了口气,“霄儿,江夫人的眼线遍布城外,如今放梁大伯离开,定会危险重重,不如接回将军府,那里好歹安全一些!”
江霄儿思忖再三,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霄儿不必客气,有我在,定能守护梁大伯的安全!”
将两匹骏马拴在车后,穆昱阳挥动长鞭,顶着落日的余晖,朝天都城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