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去?”小秋诧异道...
梁霄淡淡一笑:“屋里太闷,出来走走...”
小秋闻言,将手中的参汤递了上来:“这是夫人特意为小姐熬的参汤,您暂且喝一口吧!”
“放屋里去吧,对了,再准备一些棉被棉衣,送到柴房来...”
说完,梁霄带着紫萧,匆匆走了出去,只余小秋一人愣在原地...
手中的参汤飘散着氤氲的热气,可见是费了工夫熬制出来的...
柴房外,有一名侍卫守在那里,梁霄走过来时,他正靠在门板上打盹...
“咳!”
梁霄轻咳一声,侍卫蓦然惊醒,起身作揖:“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梁霄眯了眯眸子:“快把门打开...”
侍卫皱了皱眉,一脸为难道:“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了,夫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再不济他也是我的养父,既然丞相府接纳了我,你也该学会察言观色,让开!”
“小姐,我...”
“让开!”
侍卫见梁霄双眸发红,言带冷意,只好转身打开柴门,放梁霄进去了...
梁富贵瑟缩在干草堆中,冻得全身发抖、面如白纸,一道道醒目的伤痕不仅没好,反而发炎化脓,愈发严重了...
“爹,你醒醒啊,爹...”梁霄咬紧下唇,扳过梁富贵的身子,泪水簌簌而落。
江夫人跟她承若过,已经给梁富贵喝过药了,可他的身体为何每况愈下?甚至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梁富贵全身滚烫,双唇皲裂,在梁霄的声声呼唤下,他终于睁开双眼,一行浊泪滑过脸颊...
“霄儿,爹没事,咳咳...”
他抬起手,揉了揉梁霄的头:“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虽然这辈子,你做不了我的亲闺女,希望来世,爹还能看着你长大,咳咳...”
梁霄鲜少会哭得这般失态,温热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她紧紧抱着梁富贵,呜咽道:“爹,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他们伤害你的...”
梁富贵非常虚弱,瘦削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紫萧,快去煎药。”
“知道了小姐!”
梁霄擦干泪水,哭哭啼啼不是她的性格,眼下必须要检查梁富贵的伤势,哪怕是到了鬼门关,她也绝不放手...
小秋抱着棉被棉衣跑了进来:“小姐,夫人来了!”
梁霄没有言语,此时她正给梁富贵诊脉,片刻后,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若是被江夫人看到眼前此景,该作何感想呢?
“霄儿,你自个儿身子尚未痊愈,为何跑到这种污垢之地?”江夫人走进来,蹙眉问道...
梁霄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当然是来救人的...”
江夫人竖起眉毛,喟然长叹:“霄儿,他所犯下的罪行,斩杀十次都不为过,你何必这般挂心呢?日后在府中开开心心地生活,忘掉以前的琐碎和经历,需要什么东西,娘和你爹,自然会满足于你,不要为了他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如果记忆和往事真的可以遗忘,那梁霄宁愿一直生活在碧落村;如果仇恨与谅解能握手言和,那梁霄宁愿从头再走一遍;如果世间所有珍贵的亲情,都可以肆意践踏、漠然冷视,那梁霄宁愿走出丞相府,只当她从未来过...
“娘,梁富贵我一定要救,若是你和我爹执意阻拦,就别怪女儿不近人情了...”梁霄沉着脸道。
“霄儿,你为何如此糊涂啊?”江夫人脸色瞬间难看,她上前一步,指着梁富贵:“若是不是他当年把你抱走,娘和你爹又怎会承受巨大的哀痛?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打探你的消息,你理解娘的苦心吗?”
江夫人眼里闪烁着泪花,透着多年的心酸与苦涩,梁霄掏出绣帕,替她揩去泪水,随后把江夫人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
“娘,梁富贵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我生平也痛恨这种拆散别人家庭,自私自利、违背良心之人...”
说到这里,梁霄慢慢推开江夫人,近乎哀求道:“娘,但他毕竟养育我成人,在饥荒年月,家中剩下最后一个野果子,他也会留给我吃,自己去挖草根、啃树皮,娘,这份恩情,我梁霄无以为报,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梁霄后退一步,跪在地上,给江夫人磕了三个头:“娘,只求您留他一条性命,哪怕让他在府中做个下人也行啊!”
江夫人袖中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梁霄越是维护梁富贵的尊严,她的火气就越大...
但为了稳住梁霄的情绪,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娘不杀他,你先起来...”
这番话,三分真,七分假,梁霄当然听得出来,但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江夫人心生厌恶...
“谢谢娘!”
这时,紫萧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小姐,药煎好了...”
“嗯!”
梁富贵喝下药,沉沉睡了过去...
梁霄又拿来药膏,帮梁富贵涂抹伤口,一直忙碌到夜半三更,她才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紫萧走进卧房,一脸欣喜道:“小姐,梁大伯被安排到隔壁客房了,看样子,夫人是不想杀他了...”
梁霄叹了口气:“那可未必!”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梁富贵的命运如飘摇在狂风骇浪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梁霄能做的,就是暂时压下江夫人的杀意,护梁富贵短暂的安全...
“小姐,今日一早,我听小秋说,江婉儿放出来了...”紫萧正给梁霄梳头,随口说道。
梁霄闻言,神色一凛,这个江婉儿,只要见到她,就如同疯子一般,像是内心积攒多年的仇怨和苦闷,一股脑都要发泄在梁霄身上一般,着实骇然...
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谩骂声,江婉儿披头散发地冲进院子...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姐,您不能进去啊,小姐...”
一众丫鬟上来阻拦,被江婉儿打得打,挠得挠,下手非常狠毒,将内心最黑暗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都给我滚开,不然,我杀了你们,滚...”江婉儿扭曲着脸颊,一把推开眼前的丫鬟。
紫萧闻声,放下梳子:“小姐,我出去看看...”
“别去,江婉儿精神错乱,保不齐会伤到你...”
“放心吧小姐!”
紫萧走了出来,朝江婉儿躬身一礼:“给江小姐请安!”
江婉儿猩红着眸子,看到紫萧的长相后,她扯了扯嘴角,随后仰天大笑:“哈哈,你就是那个贱人的奴婢?长得像妖怪一样,也配待在丞相府?如一坨屎,看了就让人恶心...”
紫萧早已习惯这类讥讽,不慌不忙道:“我家小姐身体欠佳,不便待客,江小姐还是请回吧!”
“大胆贱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江婉儿杏眸一瞪,咬紧银牙:“如月,给我打,好好教教这个怪物,在丞相府,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是!”
如月应了一声,带着两名丫鬟就走了上去,一把按住紫萧,撕扯着头发,拳打脚踢...
江婉儿扬起一抹近乎变态的笑容,她走到紫萧面前,发出一连串‘阴间’的笑声,杨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她故意勾起手指,锋利的指甲如刀片一般,划过紫萧的脸颊,登时留下三道血痕...
“呵呵,滋味儿如何啊?小妖怪...”江婉儿攥着紫萧的头发,笑得愈发癫狂了。
“住手!”
梁霄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紫萧的惨状,压抑在内心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江婉儿,你胆子着实不小,连我的人都敢动?”
梁霄在出来之前,已经吩咐小秋去通知了江老爷和江夫人,估摸着时间,他们也快到了。
江婉儿蔑视人性、残虐下人,梁霄不介意陪她演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