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荷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让许蔷忍受这般折磨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是她自己身为医者，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有一种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上一次沈钰给的沈荷留下的栗子叶，许蔷用的效果倒是不错。

看来这次可以用栗子叶再试试。

她替许蔷擦拭了身体，又替她换了衣服。

沈明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亮。

沈明小心翼翼地给熟睡的沈荷披上了衣物，可是没想到这样小的动作却一不小心惊醒了沈荷。

她睁开眼睛，看着这周身的黑暗逐渐的光亮了起来。

“天快亮了？”沈荷看着沈荷点燃了蜡烛问道。

沈明嗯了一声：“阿姐，为何不继续睡。”

其实她也想好好休息，可是若不趁着这个时候回到摘星楼，恐怕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可。”沈荷说道：“我若是不回去，只怕有人会怀疑。”

很多事情都是迫在眉睫，沈荷现在不敢放松警惕。

既然如此，沈明也没有办法强留沈荷。

毕竟现在是什么局势他也知道的。

“阿姐。”沈明忽然唤了一声，语气中有些犹豫。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沈荷梳妆好，带上了特殊面具，一张陌生的面孔就这样瞧着欲言又止的沈明。

“你真的想帮沈钰？”沈明还是说出了口。

听此，沈荷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折扇：“不是帮他，也是帮我。”

她从未恨过沈钰，纵使他为了某种计划，不同自己商议就这样一步步的把他自己的计划执行了下去，沈荷也并不恨沈钰。

她只是遗憾，为什么时局如此。

若是以后真的能够旧居山水，或许这才是沈荷最想要的吧。

出了院子，白泽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沈荷问道。

白泽笑笑：“因为了解。”

回到了山海酒肆，两人接到了宫中细作的回信。

原来是秦政的身体每况愈下。

虽说还是强撑着，可是已经有朝臣开始传他得了重症，是强弩之末了。

沈荷放下了信封，突然没来由的感叹，想来秦政死了，唯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段南了。

现在这些大臣们担心的，应该就是储君的位置了。

金銮殿。

诸位大臣纷纷觐见，想让秦政可以早些立太子。

可是秦政却把这些意见纷纷驳回。

他把那些有关立储的公文统统扔在了地上，费力的喘着粗气，扶着桌子说道：“这些人，分明就是和秦如风串通好了，要把朕从皇位上挤下去，可朕偏不如他们的意。”

段南有些心疼的替秦政捡起地上的公文。

随后便见秦政剧烈的咳嗽，随后吐出一口鲜血。

“朕，这是怎么了。”他看着袖子上鲜红的血迹，眼眶发红。

他才不过中年，如今就这般得了疾症，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

“陛下放心，定当有办法的。”段南安慰道。

可是就算如此，秦政心中应该是有定数的。

他摇了摇头，疲惫的坐在了座椅上：“不，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段南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若是陛下……臣定然随陛下同去。”

秦政勾起了嘴角，他看着这空旷的金銮殿，此时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暖意。

后宫的妃子怕他，从来说的都是一些殷勤的话。

从小就服侍他的高公公，可是说的话从来都是心口不一。

甚至还在帮别人对付他。

那些大臣在他从前得意之时或许都没有敬佩之意，又如何指望的上？

只有眼前这个总是穿着黑衣的男子，不管是什么时候，一直都站在了他的身后。

秦政摇摇头，轻声说道：“朕不能让你死，朕要你辅佐朕的太子，让这南朝永远姓秦。”

随后他便晕倒在了龙椅之上……

秦政昏倒的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入金銮殿半步。

就算是太后也不得进入金銮殿。

那些大臣每日在殿外等候，谈论的都是立储之事。

有的大臣说，这两个皇子年纪都尚小，况且秦政还有弟弟在世，让秦如风继承皇位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建议。

而那日，沈钰跪在殿外，直接请求，让秦政立王皇后之子秦律为储君。

就连段南也大吃一惊。

按理来说，沈钰所求不应该是沈昙之子吗？

可是为何却选择了毫无干系的秦律。

沈钰说道：“大皇子肯学，心地善良，又为嫡子，本应该立为太子的，况且男儿十三就已自强，立大皇子为太子，对南朝来讲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如风在王府听见这些言论的时候，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这沈钰还真是会想办法，为了挤掉我，竟然不惜扶持秦律为太子。”

青媚在一旁说道：“纵然如此，他的举动，确实是对的。”

现如今陛下病重，沈钰身为举国的禁军大统领，若是他夺位，成功的几率并不小。

可是他却没有。

如若他扶持沈贵妃的儿子上位，他们沈家就是南朝最大的赢家，可是沈钰也没有。

如果他选择以上的两种办法，那么日后沈钰就会落人口舌。

可是现如今，他推举和他毫无关系的秦律，那么无论日后秦律是否为太子，沈钰今日的言论也挑不出任何过错。

“他是太聪明，走了别人不敢走的路。”青媚的语气中竟然也对沈钰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秦如风冷眼看着青媚，嘴角噙着嘲讽。

就算他让秦律登上了王位又如何，这天下终归是他秦如风的。

等他上了王位，和沈钰有关的人，还不是都要死。

……

秦政每每昏睡的时候总是能梦到之前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宣裕。

他举兵造反。

流放沈家……

还总是能看见自己的父王，一张慈祥的面孔再向他招手。

“父王……”

他轻声呢喃。

可是转瞬之间，他父王就已经腹部插着一把兵器，鲜血喷涌而出，缓缓倒在了地上。

秦政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日夜了。

“段南……”他轻声呼喊，可是却没人回应。

原来段南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能发出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段南……”

这一次段南终于见秦政有了意识。

“拿我皇印。”秦政吩咐。

段南知道，秦政是要立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