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已经摆上了,七八个碗碟子,外加几碗粥,还有一些小汤包,摆了满满一桌子。
要是往常,李玉恩一定看得两眼放亮,只差没流口水。
但是今天,她将头扭过,不看桌上的吃的,只盯着娄老夫人面前的药粥。
娄老夫人被她说得纠结起来。
娄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站在娄老夫人身后,笑着朝李玉恩竖了个大拇指。
李玉恩笑眯眯望着娄老夫人,“您吃不吃啊,祖母,不吃的话我端回去了,我和承业回我院里吃去,今天的早饭,您自己吃吧,我们就不陪您吃了。”
娄老夫人喜欢看晚辈吃饭,这饭菜都摆上了,人却走了,这可不好。
她不喜欢冷清。
娄老夫人只好说道,“好好好,我吃,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儿吃吧,这么一桌子吃的,你们不吃,可就浪费了。”
她笑着指指李玉恩,说李玉恩真是个狡猾的丫头,今天将了她一军。
李玉恩则调皮地回一句,说娄老夫人是个狡猾的老太太。
娄承业补充说道,有狡猾的祖母,才有狡猾的孙子和孙媳。
娄老夫人也不恼,反而被说得笑了起来。
李玉恩会哄人,娄老夫人一边吃,她一边说着笑话,一小碗粥,娄老夫人很快就吃好了。
吃完了后,娄老夫人回味粥的味道,也不是那么苦涩嘛。
“老夫人,晚上我再熬点药粥来。”李玉恩吃着虾饼,含糊着道,“要是我们回得早,我们再来陪老夫人吃晚饭,不过老夫人要记得吃我熬的药粥。”
娄老夫人问,“你们要去哪儿?”
“去三姑母家,她家的仆人已经在前院那里候着了。”娄承业道。
“去她家啊。”娄老夫人沉吟片刻,招手叫过身边一个嬷嬷,“阿春,你跟着他们去,记着,不准宁家人欺负承业和玉恩,谁敢欺负,你告诉我。”
她脸色严肃。
嬷嬷应道,“知道了,老夫人。”
娄老夫人知道娄夫人对小两口不上心,屋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
她吩咐嬷嬷们准备了去娄三姑母家的礼物。
李玉恩和娄承业吃好早饭,带着娄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带着春嬷嬷和刘二妞,到了前院来。
娄二娘子和她的侍女,已经先一步到了。
两人看到穿得像雪团子一样的胖娘子李玉恩,轻轻扯了扯唇。
“五弟妹,我等你多时了。”娄二娘子笑着朝李玉恩点头。
李玉恩笑着道,“二嫂早,我刚才陪祖母吃饭呢,所以才迟了会儿。”
娄二娘子心说,这个乡下村姑倒是会哄人,居然哄得住老夫人,可是,那又怎样?当家的是夫人,又不是老夫人。
又看到李玉恩侍女手里的礼物,她心中轻哼,一定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要是闹了笑话,她一定会像夫人告状。
娄三姑母家的马车,已停在府门前。
前来迎接的嬷嬷,看到李玉恩身后跟着的侍女和嬷嬷手里均提着礼物,眉毛微微皱了皱,她打起帘子,扶着大家坐进马车。
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和刘二妞,也跟着一起坐马车。
娄承业是男子,则骑马跟着。
娄三姑母家,离着娄府有些距离,马车在城里跑了半个时辰才到。
下了马车,李玉恩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远离街市。
不过,娄三姑母家的宅子不小,瞧着规模,有四进门的大小了。
宅子门开着,有仆人站在门口相迎。
“快去传话,娄五郎和娄五娘子还有娄二娘子到了。”迎接的嬷嬷朝管事的说道。
管事的一溜烟跑去传话去了。
李玉恩一行人跟着嬷嬷一路往里走。
那嬷嬷是个话多的人,一边走,一边向李玉恩介绍着娄三姑母家的宅子。
什么这里为什么种一株花啊,这花叫什么名啊,有什么寓意啊。
这处亭子叫什么亭子啊,那里养着的是什么小兽啊。
那嬷嬷说得唾沫横飞。
无非是显摆罢了,娄二娘子看在眼里,心里轻哼。
谁知,李玉恩听得无动于衷,一点也不艳羡惊讶。
她心说,她又不是爱精致生活的李玉玟,说什么花儿景儿小鹿小兔子好看不好的,未免太费口水。
小鹿小兔子不是菜的时候,统统不好看。
那嬷嬷见李玉恩爱理不理的,心里讽笑,瞧瞧,果然是乡下村姑,看不懂宅子里的景致。
娄二娘子也朝李玉恩飞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一行人到了后宅。
娄三姑母带着几个年轻的男女迎接了出来。
“五侄媳是头次来家里,我给你介绍下。”娄三姑母指着身边的人一一介绍着。
这些人,有娄三姑母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两个女儿。
模样都长得周正。
特别是两个女儿,这眼神和笑容,看着有点像李玉玟。
不过李玉恩只怕李玉玟,其他人和李玉玟的神色一样,她根本不在乎。
她们不客气地瞧着她,李玉恩也大大方方地瞧着她们。
李玉恩和娄承业年纪最小,哥哥嫂嫂表姐喊了一通。
大家见了礼,娄三姑母笑着道,“外头怪冷的,走,我们到暖阁说话去。”
暖阁里有内外两间,比一般的屋子要大。
娄三姑母安排两个儿子,陪娄承业在外间吃酒聊天,她带着女儿媳妇们陪李玉恩和娄二娘子在里间烤着火炉说话。
说的话题,无非是问李玉恩的乡下生活。
问李玉恩的家里有多少人啊,平时都忙些什么啊,有没有侍女啊,一个人有几间屋啊。
李玉恩实话实说,还跟大家说,她在乡下时靠做饼赚钱。
当街卖饼,这是为高门所不耻的差事。
娄三姑母家的媳妇和女儿一起笑了起来。
娄二娘子瞪了眼李玉恩,将身子悄悄往外挪,想离她坐远一点。
李玉恩知道她们在嘲笑她,可她不以为然。
娄三姑母笑着道,“这么坐着聊天怪无聊的,我们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是高门子弟常玩的一种酒桌游戏。
抽到令者,或吟诗或唱赋或唱曲一支或表演器乐奏一支曲子,都不会的则罚酒,罚酒多少,令牌上有写明,有的是罚一杯,有的是罚三杯。
娄三姑母提出这个建议,明显是针对李玉恩的意思,娄老夫人派来的春嬷嬷,心中担心马上变了脸色,她担心李玉恩不会而出丑。
“姑太太,酒令就不会行了吧,大家说说话热闹热闹。”嬷嬷笑着问娄三姑母。
娄三姑母在娘家时,就不大听娄老夫人的话,怎会听一个嬷嬷的?
她笑着道,“嬷嬷,不过是游戏而已,您老还担心我欺负五侄媳这个晚辈不成?不会不会。”
有心想看李玉恩出丑的娄二娘子也说道,“嬷嬷放心,不是还有我嘛,五弟妹不会的,我来帮忙。”
对于从小玩行酒令玩到大的李玉恩来说,嬷嬷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说道,“嬷嬷不必担心我,我会玩酒行令,简单得很。”玩行酒令她只怕遇到李玉玟,其他人都没赢过她。
李玉恩的话一说完,所有人全都看向她。
娄三姑母家的人,更是朝她抛来一个看嘲讽的目光。
简单得很?
也不怕说大话闪着了舌头。
娄二娘子更是轻哼了一声。
娄三姑母笑着道,“春嬷嬷,瞧瞧,五侄媳会行酒令呢,您老真是瞎操心。”
”是啊,我会的,嬷嬷不必担心的。“李玉恩笑眯眯地又说道。
她执意说要玩,嬷嬷劝不住,只好作罢。
娄三姑母喊过一个侍女,拿来行酒令的令牌,又叫人多端了些酒壶前来。
“五侄媳是客人,五侄媳先吧。”娄三姑母将一个装着令牌的竹筒,递与李玉恩,接着,她又说了玩法。
李玉恩心说,跟京城的玩法是一样的嘛。
“我懂,三姑母。”李玉恩道。
你懂?你可别输!大家都在心里笑着道。
李玉恩摇摇竹筒,一根令牌从竹筒里掉了出来。
上面写着,和右手边的第一人用一种器乐合奏乐曲《行酒乐》,不会者罚饮三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