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承业要娶一个乡下姑娘的事,很快传遍了娄府。
下人们瞧不起,娄家的几个娘子们,自然是瞧不起的。
新房安在没人会住的荷风院,让几个娘子们,很是嘲笑了一番。
都觉得婆婆安排得好,纷纷走来向婆婆讨好,好让婆婆更加嫌弃那个乡下来的弟妹。
看到这几个儿媳,一个个知书达理,娇艳如花的,娄夫人的心情更郁闷了。
娶个乡下姑娘也就罢了,千万别娶个丑八怪啊。
不然她会疯的。
快过年了,她可不想在大年初一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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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大公子两口子,坐着马车跟着秦虎日行夜赶的,在第四天上午到了青阳县城。
他们没有直接去乡下,而是去了李立行家。
娄大娘子去拜见县令夫人,娄大郎来到了县令的书房。
李县令见到娄大郎,很是意外,笑着道,“大郎,你怎么来了这里?你父母亲身子可好?老太太可好?”
娄大郎笑道,“他们都好,我来这里,一是来看望李叔李婶,二呢,有件事情想问问李叔。”
李县令家和娄知府家是世交,两人虽然年纪隔得远,因为都是读书人所以从小在一起相处,后来又同朝同地做官了,更是有来往了。
李县令笑道,“什么事啊?你只管问来。”
娄大郎说道,“我那五弟嘛,最近认识了一个李家的姑娘,李家跟李叔家是远亲,我没见过那姑娘,想问问李叔的意思,那个李家,可是能结亲的人家?对了,这也是我父亲的想法。”
他父亲才没什么想法,父亲的意思,只要是个年轻姑娘,不傻不是丑出天际的就能娶。
但他作为哥哥,私下里还是不想弟弟娶个太差的姑娘。
他直接问,县令会护着自家亲戚,不可能说实话。
所以他搬出父亲的名号来。
父亲是李县令的世兄,还是顶头上司。
听得娄大郎这么问,李县令笑了起来,他拍拍娄大郎的肩头,“大郎啊,你那五弟是憨人有憨福啊!李家姑娘娶得,当然娶得!”
李县令夸着李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提到父亲的名号,也是这样的说话,是李家姑娘真的出色吗?
娄大郎又问道,“听李叔的话里意思,那李家姑娘很不错?”
“你看了便知道了,另外——”县令将屋里的长随屏退了,小声对娄大郎说道,“大郎,我和你父亲交往多年,我才跟你说实话,那李家,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你五弟惹着了人家姑娘,不娶也得娶,而且,还得好生对待。”
李县令的神情严肃,娄大郎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李叔,那李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的人家?”
什么人家,能让县令世叔和他知府父亲都害怕?
“他们是庐陵王李家。”县令压低声音说道,“你五弟看上的姑娘,是庐陵王的二女儿,李玉恩郡主。”
“……”,娄大郎惊得瞪大双眼。
他吸了口凉气,好家伙,五弟惹上的是庐陵王一家?等等,李县令会不会认错?“李叔?你可有认错?”
据他所知,李县令去京城的时间很少,而且,以县令这种小级别的官,是不可能有机会在京城见到庐陵王的。
庐陵王,那可是太祖皇嫡支后代,是现在所有王中身份最高的。
当然,说身份高低是庐陵王没贬之前。
倒是他,曾跟着父亲进京述职时,有机会见过一次庐陵王,但也只是远远地瞧过一眼,并没有跟庐陵王说过话。
记忆中,那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表面笑呵呵的,却是个城府相当深的人。
庐陵一家被贬来这里受苦役,是被皇上的人直接送来的,知府衙门和县衙门,只见过传话的公公,见过公文,都没有见过那一家子。
他担心县令认错人。
但李县令却说道,“我没有见过庐陵王本人,却见过他的儿女们,特别是他的三儿子李兴安,我有幸在京城见过他一次,年纪,脾气,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长相,名字,都和庐陵王三子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再者,那一家子中的人口,也和庐陵王一家的人口一样。人数,名字,都对得起来,怎会有错?”
娄大郎微微蹙眉,“多谢李叔提醒,让我有了心里准备。若是我直接去了乡下,不知情贸然拜访,冒犯了庐陵王,那可就惹事了。”
不需谁来提醒,但凡在朝中任职的人都清楚,皇家的人虽然被贬在乡下受苦役,但只要没有被削去姓氏,他们只要还是姓李,就说明没有被除族。
那么,将来宫中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被贬的皇族还有机会重回宫里。
新皇拉笼重新召回啊,或是直接就是新皇了。
谁会犯傻得罪这样的被贬皇族?
就不怕哪天他们重回宫中后来翻旧帐?
今天得罪得爽,改天就会被满门抄斩!
娄大郎对李县令的小心谨慎,十分的理解。
李县令说道,“不过,他们一家子没有对外泄漏身份,我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后,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连你李婶和立行弟弟都没有说,你知道这件事,也别对外乱传。”
这一点,娄大郎明白,没有得到庐陵王一家的准许,乱传消息不是得罪那一家么?
李县令又说道,“庐陵王在村里的身份是夫子,他的长子还种着一些田地,其他儿女,不是开着铺子,就是行医做些活计谋生,与村里的人关系还不错,你去了村里便知道了。”
然后,李县令又说了李兴安和李玉竹开在县城的铺子地址,叫娄大郎悄悄地去看看,李兴安可与庐陵王长得像。
娄大郎马上说道,“李叔,我这便去看看。”
县令派了个人给娄大郎带路,两人骑马去了街上。
两人在李兴安的铺子附近停下,娄大郎装着随意逛街的样子,东瞧瞧,西瞧瞧,逛着逛着走进李兴安的铺子。
李兴安正在查看柳岩柏记好的帐本,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貂皮大氅的青年男子,走进了铺子。
这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李兴安马上走了过去,“这位兄台可随便看看,我铺子里的书册都是最近刚刚印好的,适合各种年纪的人看,从三岁的小娃,到八十岁的老者,都能在我铺子里找到想看的书。”
说着,他拿了几本书出来。
他这铺子里的书,有些是自己印的,有些是别的书社印好了,托他代售的。
他嘴巴会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将生意做起来了。
虽然没有大发财,但每天多少都有收入。
每天除去付给小成子和柳岩柏的工钱,除去三个人的生活开支外,他还能结余,有时结余几百文,有时结余三五两银子。
不到两个月,他就赚了一百余两银子了。
照此下去,他明年的年收入,能稳定收入千两银子。
他说着话时,娄大郎在悄悄打量他。
李兴安的长相,虽然大多继承了庐陵王妃,但那眉眼,仍有三分像庐陵王。
有时候,一个微笑表情竟和庐陵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娄大郎看得暗暗心惊,这果然是庐陵王的儿子!
他没有和李兴安再攀谈,随意买了五本书,就离开了。
李兴安将五百文钱放在柜台上,叫柳岩柏记帐,他摇摇头,“走来一个打扮得这么贵气的人,居然只买五本书?假有钱!”
细心的柳岩柏,发现了情况。
他说道,“李三哥,他不像是专门来买书的,倒像是专门来看你的,刚才你说着书册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你的脸。”
李兴安黑着脸,“柳岩柏,我又不是断袖!他看什么看的?”
柳岩柏耸耸肩,“我哪儿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李兴安眯着眼,“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县城的人,是外地的,他为什么看我?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