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嫂惊讶问道,“出事?会出什么事?”
“巷子窄小,里头住了大量的住户,万一有住户用火不慎……”李玉竹看着她说道。
她没将话说完,她相信柴大嫂懂她的意思。
果然,柴大嫂惊呼说道,“李三妹妹,你说得极是!去年除夕夜我和你柴大哥不在铺子里住,隔壁那家人的厨房着火了,烧到了我们铺子的院子里,把那桂花树的枝儿都烧断了。幸好守铺子的伙计发现得及时,喊醒邻居家起来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玉竹说道,“正是这样,大嫂的铺子里屯的全是易燃物品,铺子不能开在住户区,咱们小心行事,但保不准别的人马虎。而且,那巷子太窄了,万一出事,运水的马车都进不去。”
铺子的邻居家厨房起了火,烧掉的不过是厨房的柴草,整座厨房烧了,重盖也不过是十两左右的花费。
但柴大嫂的铺子里,装的货物价值一二千两。
那些成捆的蜡烛和纸扎等物,可是一丁点的火星都不能碰的。
更重要的是,那处地方太窄,只能走行人,马车是进不去的。
县衙门有专门急救的水车,哪里有险情,他们赶着运水的马车会火速赶去。
柴大嫂的老铺子,离着巷子口还有百步的距离,马车又进不去。
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玉竹是赞成柴大嫂搬家的。
新搬来的铺子这里,前面是能同时走四辆马车的大道。
新铺子左右也全是商铺,住的人少,各家铺子里都存有货物,各家都会小心用火。
这地段适宜开香烛铺子。
经过李玉竹的提醒,柴大嫂不纠结了。
老铺子虽好,但隐患很大,万一哪天出了意外,不仅将赚的赔进去了,还要背个引发火情的罪,那可是要被县衙门处罚的!
柴大嫂将想法,说给柴大公子听。
柴大公子正为被迫搬离老地方心里不痛快呢,听柴大嫂这样说,他顿时恍然。
“你这一提醒,我是越想越觉得搬离得好,那巷子里的几家铺子,有的是点心铺子,有的是面馆,有的是卖货的,只有咱们的铺子屯货多,还都是易燃的,这要是出问题,咱们最亏,搬得好搬得好。”柴大公子心中释然,心情舒畅多了。
柴大嫂笑道,“是李三妹妹提醒的,我当时也不甘心呢。”
柴大公子笑着道,“就属李三妹妹聪明。”
新铺子在秦虎几个衙役的帮助下,全都整理完毕了,物品摆得跟旧铺子的摆设一样。
柴大公子很感激大家大晚上的还来帮忙,喊着大家去对面的酒馆里吃夜宵。
一更天过半,二更天不到,正是酒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柴大公子点了一桌子好菜,叫小二端到二楼的窗边大桌旁,大家边吃边闲聊。
隔着一架木雕屏风后,坐着三个男人在吃酒。
有一人说道,“赵老太太虽然是生意人,但一辈子行善,生的儿女却个个奸诈,迟早将她积的德败光。”
“什么迟早?如今就开始败了!当初赵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钱庄的利息银子最多只收一钱,如今可好,都到三钱了!一百文钱一月还三文,一年还三十六文!一万文一年还三千六?谁借得起?”
“家里遇到困难的,不借不行啊,借是好借,还不好还。”
“那就卖房卖儿女咯,赵家那么多的房子铺子,你当是哪儿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李玉竹很惊讶,原来赵家的钱是这么来的?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互相看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两人讪讪笑着向李兴安和秦虎他们几人敬酒,“今晚搬铺子多亏了你们,辛苦了。”
他们是赵家亲戚,能说什么?
“柴大哥客气。”李兴安笑着道。
秦虎几人也笑着回敬酒。
明早大家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们没有像隔壁那桌人那样,猜拳喝令的,大家只饮了少量酒,吃了些菜,又吃了碗汤面,便离开了酒馆。
他们回到新铺子前。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向大家再次感谢。
秦虎他们连连说柴大公子两口子太客气,几个人已经坐上了马车。
柴大嫂笑着对李玉竹说道,“我们家天朗,今晚又要麻烦你们兄妹照看了。”
李玉竹笑着道,“柴大嫂快别这么说,等你们忙好了,就该我们铺子忙着装修铺子了,到时候,我家景儿还得你们帮忙看着呢。”
柴大嫂笑道,“景儿和天朗好得跟兄弟似的,不肯分开,如今可是随了他们的意了,咱们的铺子是挨着的。”
说得李兴安和柴大公子一起笑起来,都说太巧了。
李兴安和李玉竹,还有秦虎他们坐着马车离开了。
到了县衙门,秦虎几个衙役去了衙门的班房休息,李玉竹和李兴安去了县令府后宅。
李景和柴天朗跟着李立行在房间玩,还没有睡。
李玉竹走进屋来看他们玩。
李景马上说道,“小姑,你最近都不来跟我玩。”
李玉竹笑眯眯说道,“景儿,姑姑要跟你说个好消息。”
李景马上兴奋说道,“什么好消息?”
李玉竹笑着道,“我得了一家铺子,和天朗哥哥爹娘的铺子是隔壁,从今天起,只要咱们来县城,你就可以和天朗哥哥一起玩了。”
李景眨着眼,“我和天朗哥哥是邻居了吗?”
“对呀,挨着的两家。”李玉竹笑着道。
李景欢呼,“太好了。”
他高兴地抱着柴天朗。
.
天太晚了,李玉竹和李兴安就没有打搅县令两口子,他们各回各屋直接去休息去了。
李玉竹的屋里,有春儿服侍。
在春儿的照顾下,她沐浴更衣后,美美地睡下了。
在赵家照看赵老太太的这几天,她根本没睡好。
原以为可以睡到自然醒。
谁知次日天刚亮那会儿,门外有不少人说话,将她吵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李玉竹听到有人说,“了不得啦,清风巷走水啦!”
声音惊惶。
“大人一大早就派人去了。”
“哎呀,那小巷子那么小,水车进不去呀。”
“只能靠人一桶桶往里抬咯。”
“那速度就慢了,等水到了,东西都烧光了。”
“去年除夕那地儿就走过一次水,怎么又出事了?”
走水,着火的意思。
水克火,所以着火了,不能说火字,得说水字。
图吉利。
水虽然来得汹涌,退去后万物受损相对较少。
火来得温柔,但火去后万物皆灭。
火过后,地表上面的东西无一幸存。
古时以木屋居多,所以人们最怕火灾。
李玉竹的瞌睡被惊跑了,她推开被子起了床。
春儿恰巧推门进屋。
“李三姑娘,你醒了?”她将端着的铜盆放在架上,“这是热水,姑娘洗脸吧。”
八月末了,老人小孩都穿夹衣了。
早晚水凉,县令府里洗脸都用的是热水。
李玉竹道了谢,洗漱起来。
收拾好,她推开门,往县令夫人正屋走来时,李兴安匆匆走来了。
“三妹三妹!”
李玉竹停了脚步看着他,“三哥,什么事啊,匆匆忙忙的。”
“昨晚有处地方走水了。”李兴安拍拍胸口,吐了口气说道,“猜猜是哪儿?”
李玉竹摇摇头,“听说是清风巷,这是哪儿?”
“便是柴大哥老铺子的那条巷子!”李兴安摇摇头,“真是巧真是巧。”
李玉竹说道,“我记得,那条巷子不叫清风巷呀。”
李兴安说道,“那条巷子有两个名,从东走进去是清风巷,从西走进去是四平巷。原因么,很多很多年前,两处巷口的两家铺子都想以自家铺子招牌为名,都不服对方的名,附近的人们就取了两个名字。”
李玉竹不关心巷子名的来历,只关心火势严不严重。
“可有人员伤亡?”李玉竹忙问。
如果有伤员,她早饭不必吃了。
“没有,但烧了一间半的铺子。”李兴安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这叫不叫好人自有老天相助?”
李玉竹黑着脸,“你还笑?没人员伤亡,但有财产损失啊!”
“一间铺子全烧光的是柴大哥的老铺子,另一家烧了一半的是卖锅碗瓢盆的。”李兴安笑道,“这都是赵家的铺子,我当然好笑啦。”
李玉竹心下稍安,“原来烧光的是柴大哥的空铺子……”但没一会儿,她又担心说道,“赵家的管事不讲理,会不会认为是柴大哥搞破坏有意纵火?”
柴大公子两口子前半晚搬空铺子,后半晚铺子起火,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