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封后

原本已经渐渐弱了声音的废后，终是被这一鞭彻底抽没了声息。

清王手里的鞭子并没有停，一鞭又是一鞭，力道未减，甚至一声凌厉过一声。

安景帝看着清王杀意森冷的模样，原本应该出口的厉叱，却不知何时早已化为了乌有。

他脚下的步子顿住了，一如他心里翻滚复杂的心绪。

清王对废后的恨中，何尝没有对他的？当年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他默许甚至鼓励，废后如何能对秦贵妃那般肆无忌惮地打压欺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一声一声凌厉的鞭声消失了。

清王一身煞气，径直路过了安景帝。

安景帝想拦下来的，不过抿了抿嘴，到底没敢开口。

顾长德作为安景帝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也立刻感觉到了安景帝的意思，但是他悄悄抬头瞅了一眼活阎王似的清王，顿时一个哆嗦，立刻就把头低下了。

谁儿子谁头疼去，他一个老太监可不敢瞎掺和。

清王出了冷宫后，径直就出宫了。

那个绕皇宫三周半的小太监，又只晚了一步，被告知清王出宫了。

最终，满头大汗的小太监，到底还是灰溜溜地滚回了华清宫，找着自个儿干爹张倦禀了情况。

而就在一刻钟前，秦王的长子笠哲已经找到，秦贵妃得知清王出宫，便索性随他了，只叮嘱秦王回去后多照看着笠哲些。

……

夜幕漫漫，御书房里，安景帝从冷宫回来后，便坐在了这里，宛如一尊雕像，看着面前的桌案，可目光却早已虚浮，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顾长德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安景帝，叹了口气，打算出门让彤史太监回去。

不想刚转身，安景帝沙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顾长德。”

顾长德一惊，连忙躬身回了安景帝的身边，“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安景帝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不知不觉，长叹已经出口，他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卷早就写好的圣旨，放到了桌子上。

“侍墨。”崇锦帝吩咐了一声，没有打开拿出的那卷圣旨，而是重新取了一纸空白圣旨，展开，起身，执笔。

顾长德看着安景帝从抽屉里抽出的那道圣旨，心里一惊。

他知道，那道圣旨是册立秦贵妃为皇贵妃的圣旨，原就打算这两日处置完废后和废太子后下发的。

可今日清王一闹……顾长德心想着，该不会安景帝生了气，改了主意？

这事儿若是让清王知道，只会以为安景帝到现在心里还在偏袒着废后和废太子，这几个月攒下来的那点父子情，只怕一夜之间又都会消磨殆尽。

顾长德有心想劝两句，可他看着安景帝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何况顾长德不明白，若只是不册立皇贵妃，只需毁了那卷圣旨便是，为何要重写？

侍墨时，顾长德不由得瞄了两眼。

中宫不德，今废中宫，乃中宫皇后乃当朝国母，仪德众生，不可缺耳……

顾长德心里大惊——皇上这不是要收回册封秦贵妃为皇贵妃的旨意，而是、而是要改皇贵妃为皇后？

“皇、皇上……”顾长德难掩震惊。

听到顾长德的声音，安景帝没有怪罪，就好像在等着他开口询问似的，沉默了半日的安景帝，苍声沙哑着缓缓开口，对顾长德诉说，又或者是在自言自语。

“反正，早晚是她的，做什么要差这两天，想那许多无所谓的顾忌，让她晚一天名正言顺呢？”

“这个位置啊……早该是她的了，不在其位，却在为其事，皇后担着贤名，可静下心来想想看看，这些年这些事是谁做的？”

“她讨厌朕，也更讨厌那些权势算计，旁的女人喜欢朕，却更喜欢权势算计。”

“……”

安景帝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曾经他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胡氏……朕想在想想，或许，真的不值得吧？原先朕以为，朕对胡氏是深情，可看着老七和他家小王妃两个，朕倒是明白了，两情相悦，才配谈深情，若是一厢情愿，不过是个千夫所指的笑话罢了。”

顾长德一边磨着墨，一边弓着身子，只默默地听着，不再言语。

对于安景帝的话，他心里是感动的，那些年，因为胡氏，安景帝好像着了魔似的。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安景帝彻底清醒了过来，终于逃离了那妖妇的魔爪。

封后的圣旨，是安景帝亲自写的，一字一句，都不是笔墨太监从礼册上摘抄的成句。

安景帝写完后，当夜，这封圣旨便被送到了中书门下。

看着安景帝亲手所书的圣旨，中书门下一片哗然。

不过这自望州行宫上京，一路走来，眼睛不瞎的，都看清楚了安景帝的意思。

如今没了秦家，安景帝大权在握，清王又权势滔天，即将入主东宫，这时候，秦贵妃正位中宫，哪个不长眼的敢多说一句。

故而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第二日封后的圣旨便传了出来。

内宫局的太监带着圣旨传遍六宫时，清梨正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在去往华清宫的路上。

一别数年，她再走在这一条条从小走过无数遍的宫路上时，心中正是感慨，就被这个突然砸过来的消息吓得晕乎乎的。

不止清梨，她带进宫的丫鬟和奶娘们都惊懵了。

万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笑眯眯地朝着华清宫的方向叩首，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结束，清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众人，也朝华清宫的方向行了大礼。

不过，起来的时候，清梨还是有点发懵。

若棠扶着清梨，笑眯眯地说道，“娘娘哪儿用得着这般？皇上对咱们殿下的意思那般明摆着，贵妃娘娘封后不是早晚的事？”就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是了。

后面的话，若棠到底没说出口，也是因此，即使她和万强这早就想到有这一日的人，今儿乍一听了圣旨也着实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