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最近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身边的人有目共睹，从经常性晕倒，到记忆间歇性断片，以至于如今昏倒在书桌前，一个月以内，她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

明珠出去打水的时候，注意到楚云洛投向书案的目光。

书案上摆着几本江俞曾看过的书、新磨好的墨与写了字的纸。

明珠回来时，大小姐已经坐在江俞床边了。她接过明珠递来的湿手巾，道了声“我来吧”，接着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江俞的额头。

二小姐云清坐在书案一旁，手里摆弄着大小姐带回来的傀儡，眼睛始终看着书案上写了字的纸。

“少……少什么鸟？这是什么动物？”

楚云洛黑着脸，继续着擦拭这一动作。

“唉，江姐姐的字可真难认……” 楚云清索性把整张纸拿起来，“这是什么？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云清睁大了疑惑的双眼，她这一辈子怕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荒唐的东西。她试图从姐姐那里寻找认同，却得到姐姐的斥责。

“你江姐姐研究医术方面的，咱们看不懂很正常，快把纸放下。” 她看到楚云清拿起的那张纸底下还压着几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料想是重要的东西，觉得不能随意翻看。

楚云洛： “你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该玩些符合年龄的东西了。”

“符合年龄的东西，你是指这个傀儡？” 楚云清把把傀儡的脸凑到自己面前，心里想，这个东西不能动不就和废物差不多，她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要带它回来。

“你一直想学‘术’，不知道兄长此去海外会不会带来什么收获。”楚云清摆弄着傀儡的手臂。楚云清知道，没用的傀儡，在术的加持下，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提他做什么？只会惹家人生日的家伙……”楚云洛说着，突然停下来。她侧对着楚云清，并且一心看着床上的人，于是楚云清就没能注意到那个瞬间姐姐眼里闪出的泪花。

楚云清感到一晃的沉默，接着听到江俞的声音。

“我醒过来了，不用担心了。”

楚云洛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点了点头却没说一句话，旋即起身离去，径走向门外。

“这……没事吧？” 楚云清很快打消了姐姐生气是因为自己方才提到兄长的念头，她深知这其中有些自己不应该过问的缘由。

江俞坐起身，想象着这个世界的江俞说话时应该采用何种语气。

“旱鸭子真的不敢见水，即使是坐在船上也是一样的，用了这么些天，我就被累趴下了。” 江俞说着。

楚云清瞬间来了兴趣，开始和江俞讨论途中见闻。

江俞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事情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一遍，尤其对楚云清怀中傀儡的描述最为浓墨重彩。

她在讲述经历的过程中，把目前所知道的关于这具身体以及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串联了一下。

江俞猜测，自己在睡着时可能会触发一些高级权能。祖父生前最后一案，按理说江俞应该是从没有亲眼见识过的，然而此时涉及到一幕幕画面却像电影一样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栽赃，嫁祸，石葛散，死士。这些词语整得江俞无比头疼，真相几乎摆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揭露。

睡梦可以触发高级权限，刺激性的画面可以激活记忆。江俞对自己的状况暂时有了大概的了解。

江俞想着，自己曾经在楚云泽驱使下报考过太医院药典局，虽然不知道药典局会不会录取她这个女学员，但是如果能够进入药典局，兴许可以靠近当年的真相。

在外人眼中，楚将军不计前嫌，把朝他亲生妹妹泼脏水的罪人的后人养在府中，是念在当年和江衍交好。

江俞身为罪人之后，从小到大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中，稍有不慎就会为人嘲弄，所以江俞为人低调，存在感很低。

像是参加考试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江俞很难想象楚云泽当时是如何劝服她的。

管他呢，江俞想着。自己此刻的任务就是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以适应这个世界。

药典局对她而言是个平台，她需要一个契机迈上这个平台；楚云洛对她而言是……

“少鸢……” 江俞在心里念叨着，她想到楚云洛眼中时常露出的忧伤落寞的神情，“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呢？”

一些回忆的片段闪烁在眼前，她越发意识到自己与大小姐间距离的非同一般。

黄昏的阳光波动在梨花之间，温柔地荡漾着。楚云洛忽然进来，踩碎一地花影。

她过来，提议出去走走。

江俞说自己没问题，可以出去。楚云洛没有让使女帮忙，她扶起江俞，用手背为江俞试了试体温，她叹了一口气，舒展开一个笑容。

江俞起来时，嗅到一阵药草混合烟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