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曹文卓特意让阿吉驾着马车把萧景瑜夫妻送回了北溪村。
到家时是申时中,曹蕙兰早已等得心焦,虽然萧老大已经带话说无事,但没见到人她的心还是悬着。
看到两人回来,曹蕙兰赶紧迎上去,拉着两人看了一圈,又细细问了公堂上的事,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大郎,你赶紧去一趟你三爷家,你三爷一直惦记着。”
早上村长外出了,等回来时萧景瑜二人已经被衙役带走。村长不放心,便叮嘱人回来后给他递个信。
萧景瑜没耽搁,稍微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曹蕙兰已经准备好热水,萧景瑜一走她就拉着沈青栀去洗澡:“先洗澡,去去晦气,等大郎回来了也要洗。”
沈青栀没推拒,今日公堂上的事多少有些晦气,她心里也有点膈应。
刚洗好澡出来,昨日来找她扎过针的六奶也过来了。六奶看到沈青栀无事连声说了好几句“菩萨保佑”,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在院里石桌边说了半天话。
沈青栀穿过来之后除了她相公一家,还没有人对她这样体贴过。她受宠若惊,安静地坐在那里任六奶拉着她的手絮叨,时不时耐心回答六奶的各种问话。
等唠够了,六奶才道:“你昨日给我扎了针,我今日就觉得肩膀好受多了,昨晚睡得也好了些,你别说,还真管用。”
沈青栀笑道:“六奶,那我今天再给您扎一次怎么样?”
六奶连声道:“好,好。”
今日六奶没回去,就在曹蕙兰的屋里扎的针,等拔了针,又是把沈青栀一顿夸,这才笑眯眯走了。
第二日卖豆腐时,有婶子来问:“大郎媳妇,听你六奶说,你前两日给她扎针了?”
沈青栀闻言抬起头:“嗯,崔婶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崔婶微微佝偻着腰,被人搀扶着:“昨日挑水把腰闪着了,没当回事,今日就开始疼了,等会儿你忙完了能给扎几针不?”
沈青栀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
曹蕙兰笑道:“不用等会儿,这里我和大郎忙得过来,你去屋里给你崔婶扎针吧。”
沈青栀也没推辞,用皂角仔细洗过手,带着崔婶进了正房。
针都煮过放在空间里的,崔婶的情况和曹蕙兰那日很像,沈青栀简单检查一番就直接下针了。
待拔了针,沈青栀把人扶起来,崔婶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惊喜道:“还真好些了。”
沈青栀笑道:“其实最好是要涂点药油,但我这里没有。今日回去要多躺着休息,明日还疼再来找我扎一次。”
等沈青栀扶着人出了屋子,院里买豆腐和看热闹的人都笑着问:“崔氏,扎针有用吗?”
崔婶笑道:“有用啊,刚才我都不敢直腰,现在扎了针好多了。”
众人原本只是打趣,听她这么说倒惊讶了:“秀才媳妇还真会扎针治病?”
崔氏:“那可不,昨日我听六婶说了还不信,今日扎过一次才知道。”
有人问:“大郎媳妇,上次你五婶的咳嗽真是你治好的?”
五叔正好在后面排队买豆腐,还没等沈青栀开口五叔就道:“是啊,这还能作得假?帮我家老婆子开了药又扎了针就好了,之前可是吃了孙郎中开的药都没用的。”
沈青栀刚给五婶看病那会儿,五叔可是很不高兴的,不仅是嫌费钱,也是不相信沈青栀一个丫头片子能会什么医术,觉得老婆子跟着一个丫头瞎胡闹。
但后来竟真给看好了,萧秀才又请他种地,他现在也能瞅着机会来豆腐坊挑豆腐出去卖了赚钱,对萧秀才一家感激,心里的不满便都散了。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沈青栀也没介意,大家现在不信她也正常,等找她看病的人再多些,大家自然就信了。
可能是因为崔氏的话,过了会又有个嫂子上前来,犹豫了一下说:“大郎媳妇,我左手时不时会麻,要不你也帮我扎针试试?”
沈青栀吓了一跳,有时手麻可不是小事,她立即放下手里刚收来的黄豆,起身道:“可以,你先随我进屋,我帮你检查一下。”
进了屋,她先给这个嫂子把了脉,又请她上床,在她身上几个穴位处按压了几下观察她的反应,检查一番后并没有发现大的问题。
她还不放心,毕竟她的水平摆在那里,怕有遗漏,所以在心里问小九:“小九,你能不能帮忙扫描一下她的身体?”
小九:【可以,但需要花费积分。】
沈青栀:“可是之前你帮我扫描没有花积分啊?”
小九:【根据系统规则,扫描宿主的身体不需要花费积分,但扫描别人需要。】
沈青栀:“需要多少积分?”
小九:【基础扫描一百积分,全面扫描两百积分。】
沈青栀想了想:“全面扫描吧。”
小九很快把扫描数据展示在沈青栀的脑子里,沈青栀快速看了一遍,和她诊断的结果相差不大。
她松了口气,不是大问题就好。她又问了几句,得知对方的手腕曾受过外伤。她略一思索,在对方手腕处按压几下,很快就明白了病因。
这是因为外伤导致手部神经受压迫损伤。相似的病例知识她有学习过,很快便定好针灸方案。
这套针法很简单,也不需要脱衣服,只需选取手腕内侧和手臂的几个穴位针灸即可。
等拔了针把这个嫂子送出去,豆腐已经卖光,院子里聚的人也都散了。
沈青栀洗干净手,去辣椒苗那边看了看。辣椒苗长得挺快,已经长到和她的手一般高。
萧景瑜收拾好东西回头一看就看到他媳妇正蹲那里看得入神,他有些好笑,上前道:“小神医,看什么呢?”
沈青栀被他这声“小神医”臊了个脸红,嗔他一眼道:“相公,这些辣椒苗可以移栽了罢?”
萧景瑜认真研究一番道:“应该可以了。”
当天一家人便开始移栽辣椒苗。院子东边原本就是萧景瑜家的菜地,曹蕙兰又提前几日把家里院子里左边那块空地给开出来,再加上原本就种辣椒的两块地方,这些地方都栽上后,还剩下不少辣椒苗。
有闲着无事来帮忙的妇人,曹蕙兰想把剩下的辣椒苗送给他们,但大家一听是从山上采的种子,纷纷道:“那不是野草嘛,种来干嘛,浪费地还白费力气。”
既然没人肯要,沈青栀两口子一商量,索性把剩下的辣椒苗种到南岭上。为了避免村里人有意见,萧景瑜特意去找了村长,说要把南岭承包下来。
承包南岭这个主意是沈青栀提的,她还想在南岭上试着种一些药材。
村长一听他要承包南岭,直接道:“你想种就种是了,不用花钱,南岭一个小土丘又不是地,不能种粮食,没人会有意见。”
萧景瑜还是坚持,最后用二十两承包了南岭五年。
第二日,卖完豆腐,一家人把剩下的辣椒苗移栽到了南岭上。除了辣椒苗,沈青栀还把那两株已经成活的女贞子和上次在路边挖来的药草移栽到了南岭上。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有人来找沈青栀扎针,她干脆在豆腐摊旁边支了张桌子,有人来问就帮人把脉,需要扎针的就去屋里扎针。
这么一连几日,她上午帮人把脉扎针,下午窝在系统里学习,把脉和针灸的经验积攒不少,但始终没人让她开方。
她有些失落:“小九,为什么没人让我给开方?”
小九难得安慰她一次,虽然话冷冰冰很官方没得感情:【宿主不必心急。】
沈青栀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小九深谙驾驭宿主的艺术,该打鸡血时打鸡血,该鞭策时也不嘴软,现在暂且让她消沉一会儿,等她自己想明白了,比它给她灌一盆鸡血都管用。
果然,沈青栀在桌上趴了一会儿,自己很快就把心态调整好了。前几日还没人信她会针灸呢,可这几日不是每日都有人来找她扎针吗?慢慢来,总会好的。
沈青栀这边事情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沂州城那边,陆承睿在陆老夫人身边软磨硬泡好几天,终于让陆老夫人松口,同意做豆腐生意。
不过陆老夫人怕耽误他读书,不许他插手,只说交给管家去做。陆承睿求之不得,他就是为了赚点零花钱,别人代劳他不用操心更好。
所以几日后,萧老大去县城送菜回来,就给带回来了两个口信。
一个是王记肉菜铺的王掌柜催着送豆腐过去,另一个就是曹县令身边的小厮找到他,要他帮忙转告说陆公子再过几日便会过来,这次会带好几个人来。
王记铺子送豆腐没问题,第二日便恢复了王记的豆腐供应。
陆承睿那边沈青栀没想到合作还真能成,高高兴兴准备起来。首先要准备睡觉的地方,学做豆腐肯定要学个几天才行,豆腐坊每日天不亮就开工,人肯定是要睡在这里才方便。
萧景瑜家没空余房间,所以和周围几家邻居商量了一下,每晚十文钱一个人去挤一挤。
很快到了旬休日,不仅陆承睿带着十个人来了,就连曹县令也跟着来看热闹。
豆腐还没卖完,豆腐坊里还排着长队,曹文卓和陆承睿一进来就吸引了院里所有人的目光。
村里人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粗麻布衣裳,这两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站在一群庄稼汉中间显得很是突兀。
沈青栀两口子还在忙着称豆腐收钱,一抬头看到曹县令来了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
两人还没来得及行礼,曹文卓抢先道:“曹某今日是来做客的,萧秀才莫要多礼。我们今日到的唐突,还望你们莫怪才是。”
萧景瑜知道他这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道:“曹公子言重了,曹公子能来寒舍,萧某荣幸之至。”
陆承睿就没这么客气了,对着沈青栀笑哈哈道:“沈娘子,我没骗你吧,我说能成就能成。”
几人说笑几句,萧景瑜请曹文卓和陆承睿进屋,曹文卓直接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我就想坐这里瞧个稀奇。”
他这样说了,萧景瑜两口子也没勉强,请了豆腐坊做工的人帮忙卖豆腐,他俩忙活着请村长、借凳子、泡茶水,曹文卓就坐在石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那边卖豆腐。
曹文卓在瞧热闹,对面的人也在瞧他的热闹。不止买豆腐的人,门口又围了一拨人,男女老少都有,听说豆腐坊来了两个特别俊的青年,都来看热闹了。
大家挤在门口小声议论着:“萧秀才好看,这俩人长得也不比萧秀才差。”
“长这么白,一看就没下过地,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看萧秀才对他们那么客气,估计身份不简单。”
大家小声讨论着,曹文卓也没恼,偶尔有胆子大的隔空问他一句,他也笑呵呵地答了。
村长很快过来,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人一瞪眼,把人都赶走,这才进去。
村长见了曹县令刚要行礼,曹县令忙起身扶了他一下:“老伯无需多礼,曹某今日是来做客的。”
还在等着买豆腐的人看到村长见了青年都要行礼,猜到了这怕是个官,吓了一跳,也不敢看热闹了,买了豆腐就赶紧走了。
家里没有茶杯,沈青栀只好用粗瓷碗冲了茶水,陆承睿看着面前的大碗,惊讶道:“沈娘子,你家豆腐生意这么好,居然连套茶具都舍不得买?”
沈青栀有些尴尬:“平日里用不到,先前忘记买了,只能委屈二位先用这个,下次去县城我记得买一套。”
村长也有些讪讪:“我们庄户人家活得粗糙,让这位公子见笑了。”
曹县令倒不在意这些:“无妨,之前我游学时,偶尔免不了要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落脚,能有碗茶喝就不错了,更不会讲究这些。”
豆腐卖完后,曹文卓还有些意犹未尽:“萧秀才,你家今日还做不做豆腐?”
萧景瑜:“做豆腐需要提前泡黄豆,昨晚泡的黄豆今日都已经用光,所以要等明日一早才能做。”
曹文卓还有些遗憾,想了想道:“明日县衙无事,那我今晚便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方便?”
萧景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赶紧道:“方便,只是条件简陋,望大人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