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舒当然并不能够全然知道她心里的吐槽,但一看她表情还是大致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www.kanshushen.com
“我们现在也算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人啊,自然要更多的倾听对方的心里话才能够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不了解就会造成很多配合的失误,我们将来可是要要长时间相处的伙伴啊,不提前打好基础是不行的。”
“怎么会?就算去了内域,我们也不太可能会一直同行。”
“难道你不需要到战场去?按照七小姐的说法,你不太可能会永远留在战场后方。”
“就算要去,我也不可能跟着七姐。七姐的水平远超于我,她能去的地方我现在还不可能去。”
“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那些更加危险的地方。”
凤殊幸灾乐祸道,“萧大哥,按照凤瑄的说法,七姐去的基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区域,没有多少人清楚她的行踪,但是毫无疑问是特别危险的地方,不是一般人有能力突破到的。”
“没事,成为她队伍中的一员就好了。说到底,我们也不是一般人。你总是说自己实力很弱,可是你看,就是你将我们带出困境的。解决问题的能力可比我们强多了。”
“你想多了。要是我一个人,我可完全没办法。”
“所以你看,你自己没有任何这种能力,可是和你同行的伙伴却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它们也是因为你才会帮我们忙的。这就是你的魅力。”
“你想要表扬一个人,不管怎么样都能够找到你认为的优点的。至于那到底是不是对方的魅力,这可不好说。”
萧崇舒哈哈大笑,“说得好像我很喜欢说谎一样。”
凤殊耸了耸肩,“你不一定是喜欢说谎,但的确很有信口雌黄的本事。”
“信口雌黄?”
“就是不根据事实胡言乱语。”
“我刚才的话可是有理有据的,这不能算是信口雌黄吧?”
“这种魅力是梦梦它们的魅力,和我无关。”
“可如果不是你,它们不可能帮这个忙。无缘无故地堵上一切来救一群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类。”
“也许正是你命不该绝,所以最后才会引得它们来救你。即使不是它们,也会是别的力量,总归会使你逃出生天。”
凤殊其实相信吉人天相的说法,今天听起来有点迷信,可冥冥之中的确有人类未知的广阔宇宙。
萧崇舒自嘲,“你说的我都觉得自己是神仙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时候到了,转机自然就出现了。”
“毫无疑问,老四人生的转机就是你。”
凤殊无奈。
“萧大哥,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觉得无话可说了。”
“哎?你怎么这么害羞?你看你们都结婚多年了,当然,在爷爷他们眼里看来你们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就跟新婚夫妇一样,可是在我们这种没有恋爱经历的人眼中,你们可是前辈啊。
老四要是没有碰到你,估计还是阴阳怪气的吧?他那家伙性格转变之大,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在和虫族对战的时候因为某些血腥场面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可是他是年纪非常小的时候发生巨变的,那时候他还在上学。按理说,学校里也不可能发生让他无法承担的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有闹明白到底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的出现挽救了他。对,别吃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要不是我被困住了回不去,之前我是打算找机会将他调到我身边来好好开导开导的,就算一时半会的转变不过来,也肯定可以让他喘一口气。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我会自身难保,而他,反而因为遇见了你而自然而然地就重新有了真心的笑容。
你要不是他人生的转机,那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得到这个评价了。”
“你不在的这些年里,他遇到了非常好的伙伴。我想是他们给了他莫大的慰藉吧。”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朋友和爱人是不一样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凤殊,你是在避重就轻。以我对君家人的了解,正是你这种以外人自居的态度才让君睿抓狂。”
“你已经强调过了,萧大哥。”
“我看你还是不以为然,所以再强调一次。”
“我在想你真的对我的事情太感兴趣了,实在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天生就爱管闲事。”
萧崇舒眨了眨眼,“刚不是说了,萧家人专出乐子。你得习惯我们这种风格,毕竟我们可是连自家人都当乐子看待的。”
“那就继续好好研究你自己好了,别扯到我身上,我可不乐意当乐子。”
“压力好大?”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腻歪。”
“哇哦,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感到腻歪呢?”萧崇舒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好几秒钟才表示这是不行的,“要是对自己都不感兴趣,你怎么会对别人真的感兴趣?对自己感兴趣就是爱自己的表现啊,不要告诉我你对自己都不愿意持续地深入研究,和自己好好相处的兴趣都没有。”
“萧大哥,其实你是心理学家吧?又或者是哲学大师?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不管别人有任何意见都会被你带入自己的立场去,不回答你你就会时不时再次转回来,直到得到想要的问题为止。”
凤殊有种无力感。
“实在是君睿对你的表现太过出乎意料了,他会这么做很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性格。”
“也许是因为你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所以才不知道他现在的性格已经不同以往。”
“不,君家人的性格一直都很稳定,除了君临,其他君家人基本上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一生的性格特点。”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生活稳定的话,很少会发生大的改变。”
凤殊都想要吐槽他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而是拿萧家和君家相比较得到的结论。”
“萧家人很容易改变性格?”
“相较于君家人的确是这样,萧家人的性格基本上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变化,小时候和成年,成年之后的中年老年阶段都会有比较明显的变化。
君家人不一样,他们的性格特别稳定,哪怕环境变化的比较厉害,可是他们就是有本事维持那种稳定,就好像不受外界影响一样,这种核心能力几乎是每一代君家人都有。像君临这种突变得这么迅速与剧烈的,估计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凤殊沉默。
“好吧,这个放过,我知道你不方便告诉我。”萧崇舒摇了摇头,“还是告诉我君睿的问题吧。你确定不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他朝依旧闭着眼睛的君睿努了努嘴,凤殊顺着他的提示看了过去,便明了君睿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
这是个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她明白萧崇舒的意思。他已经给她搭好了梯子,要不要顺着走下来,就看她的意愿了。
“君四和我之间有一个暂时没有办法越过去的坎,即使我们两个都有想法,一时半会地也跨不过去。我们都明白那是一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到达最好的状态。”
凤殊顿了顿,“他也明确和我说过,如果不是无法后退,他一定会抽身离开。就是因为发现得太迟,所以才会进退维谷。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知道我们前路艰难,因为这里面不单只有他自己的困难,有我自己的困难,也有我们彼此共同的困难。这么说吧,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无法想象的,我们需要跨过去的关口,太难了。
他明白这一点,我也明白这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纯粹为了孩子才会选择结婚的。
我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初衷,但君四中途改变了主意。一开始我生气他的改变,可是后来我也理解他是情非得已。
他从来没有恋爱经历,从来没有对异性产生过友谊以上的好感,正因为无端端地进入了陌生的领域,所以他才会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只是凭着本能地摸索着这一切。他对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其实现在还不好说。”
萧崇舒适时地发问,“就是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爱你到老,所以你才不愿意接受他?”
“不。不是。”
即使确定彼此相爱,但是也不一定就真的可以相爱到老。
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人都是善变的,即使是在最为真挚的时刻,也有可能会反目成仇。但即使梦碎后痛苦得想要杀人,想要毁掉一切,这些依旧会过去。人依旧可以活过来,重新感受到快乐,感受到欢喜,感受到欣欣向荣。
见他没有回答,萧崇舒继续道,“那是什么?”
凤殊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君临说我是丧失了爱的能力,是我太过害怕受到伤害,是我太过懦弱了。也许吧,也许他的分析也是对的。可怎么说呢,萧大哥,我知道自己对别人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我对君临有着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信任,可我只是刚好不爱他。我很确定自己不爱他。”
君睿眼皮微动,但依旧装睡。
“现在不爱他不代表将来也不会爱上他啊,你们两个其实有着非常多的好条件,试一试没坏处。”
凤殊再次想到梦梦它们的苦口婆心,不由苦笑。
“就像君临从前会身不由己地爱上一个他不愿意爱上的人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去强迫自己去爱上他。
感情是没有办法培养的,假如没有萌芽,勉强以相爱的身份假装过日子就只会是一种折磨。如果你和七姐最后没有相互都堕入爱河,最好的结果是两个都没有,而不是一个爱上一个不爱。”
“没有让你一定要爱上他,你搞错重点了,凤殊。”
萧崇舒严肃道,“只是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机会,给你们共同的未来一个机会。
人心易变,世事沧桑,很多东西都是不由我们把握的。对,也许君临从前是不敢相信自己会爱上你,甚至厌恶爱上你,可是你看,自从认识到自己确实是爱上你之后,他就没有允许自己一直往后退。
他有过各种挣扎甚至各种放弃,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手一搏,哪怕你们之间存在着非常多的困难,多到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困难,可能终生都无法解决的困难,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们已经相遇了啊,凤殊。
本来不可能会相遇的人,可你们在有生之年却遇见了彼此。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开端?
也许从一开始,你们这段感情就已经萌芽了,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他却比你要更加了解他自己。
老实说,君临从小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虽然是个不认输的性子,可从来就不会对人纠缠不休。他有他自己的傲气,那种傲气是以绝对的自尊自爱为前提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确拒绝了他,他的自尊肯定很受伤。
就连君睿这个不怎么和你们在一起的旁观者都替他心疼,心疼到了愤怒的程度,你觉得君临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
换了其他事情,可能他耸耸肩就走开了。可他到现在都伏低做小,宁愿被你嘲笑他没有自尊,也要留在你身边,就为了希望你有朝一日给他一个机会。我都替他感到疼。”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我也不希望他疼。
说到底,他身心越安稳越好,很多事情我无法和其他人说,但和他却可以轻松地提起来。他也同样如此。和其他人无法诉说的事情,却可以放心地告诉我。我们其实是很不错的朋友,真的,有很多的话可以聊。
我真心希望他平安健康,希望他一生幸福。”
凤殊的话终于让君睿装睡不下去了,他缓缓坐起来,慢吞吞地道,“四弟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周围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就你一直回避他,装不懂。”
“你没事了?我还以为你要回君家去休息个把月呢,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萧崇舒拍了拍他的肩膀。君睿只是固执地看着凤殊,“难道你真的迟钝到完全不知道四弟的意思?他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不,凤殊下意识地反驳。
“一个人的幸福最终只掌握在他自己的手掌心。和其他人有关,也无关。”
这是死亡教会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