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年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www.xiaodiaodayacom.com
原本想要挣扎开的凤殊立刻僵住了身体。
少年长得跟君临几乎一模一样。不,虽然外貌跟君源也像了个九成九,但很显然,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君临的孩子。
“三叔,你教过我不能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和事上,现在不打算以身作则了吗?”
“圣哲。”
君源抬手去『揉』他的发顶,小家伙下意识想躲,但愣是忍住了没动,僵着一张脸任由自己的头发被『揉』成了鸟窝。
凤殊看着他那张脸,本应该感到陌生的,但非常奇怪,她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然后,然后她就转身搂着君临的脖子哭了起来。
不是一般的哭,是嚎啕大哭。
君源愣住了,原本酷酷的凤圣哲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君临倒是淡定地搂着她任由她哭,没几秒钟还直接挂了通讯。
不到一分钟,凤圣哲就主动要求视频通讯,可惜君临再次淡定地挂掉了他。
父子俩一个打一个挂,就像是在赌气一样,再打过来,再挂。再打过来,再挂。
“我没事,接吧。”
“接什么?反正他也说不需要我们负责。他爱跟着三哥就过继给三哥好了。”
“你说什么呢?”
“开玩笑的。”
他一根手指戳到了她眉心上,“将伪装除掉,他应该是想要见你原本的样子。”
凤殊瞪他一眼,没有跟他废话,就进了盥洗室。
“我妈呢?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我就知道是因为你,我妈才离家出走的!你要是脾气不那么坏,像三叔一样耐心多一点,怎么可能哄不住她?我妈也是女人,哪个女人不需要哄?就是因为你不会哄人,我妈……”
“怎么不说了?臭小子。”
君临『揉』了『揉』鼻梁,“我是失忆了没错,但你没失忆,别一副我们欠了你八百万的样子。要是能回去,我们能不回去吗?”
凤圣哲不说话,拿眼瞪他。
“我会尽快跟你见一面。你妈不行,她现在情况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你要敢欺负她我揍扁你!”
凤圣哲紧张兮兮的,君临似笑非笑。
“我欺负她?她不欺负我都好了。”
“我妈脾气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欺负你?连太爷爷都说是你不好。”
“我再不好也是你爸。没有我,哪来的你?”
“哼,我现在姓凤,以后也姓凤。”
“我又没说不让你姓凤。你这牛脾气就算姓牛,也有人相信。”
说起毒舌,凤圣哲目前自然远远不如君临功力高深。
他一下子就被噎得只能干瞪眼。
“怎么这么迟?难道在里面睡着了?”
君临正想破门而入,凤殊就出来了,只不过,依旧穿着男装。
“没换洗衣服?”
“打不开空间钮。”
“那个地方呢?”
“我没在里面存放日常用品,除了『药』。”
就算在小世界里有藏品,现在也拿不出来,刚才她试过了,根本感应不到鸿蒙它们,她自己也出不去。
奇怪的是,个人终端又能用,这东西也算是外物吧?就像空间钮一样。
“不能用?给我看看。”
凤殊将脖子的空间钮取下来,递给他。
“这不像联邦的产品,也不像是帝国的。”
“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怎么还能够分辨出是不是哪家的产品?”
“我是失忆了,不代表智商受损。重新学一遍并不费功夫,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快就重新掌握了,可没有说你笨。”
君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确定要狡辩?”
凤殊倒是希望这人偶尔能够不那么敏锐,但这不代表她真的认为他变蠢了,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想没想多我心中有数。”
君临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小小的空间钮上。
凤殊早就注意到凤圣哲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了,只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打招呼,所以才一直顺着君临的话往下说,此刻冷场了,不得不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儿子身上。
“上次走得急,我给你们留下的绿『色』雕刻有看见吗?那个可以随身佩戴,对身体有好处。”
凤圣哲不说话。
凤殊干巴巴地开始解释,“爆炸发生后,我被陌生人救了,因为跟他们认识的人很像,所以将我带回了他们生活的星球。
那时候我受伤非常严重,据说三分之一的身体都被炸毁了,差不多一年时间都躺在医疗舱里。虽然身体复原得很快,但因为识海崩溃了,精神力根基也毁得不像样子,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没有办法生活自理。
花了一点时间才从头开始学会走路,说话,有好些年,只要一努力想要记起从前,就会头痛到直接昏厥过去。次数一多,我就被太爷爷——就是那家把我认错了的人家里的长辈,他禁止我不顾健康想要找回记忆的做法,天天跟着我。他的夫人,也就是太『奶』『奶』,我跟她老人家年轻时候据说长得像了九成九,她也同意太爷爷的做法。
他们夫妻俩花了几年时间照顾我,让我受损严重的精神力得到最为细致全面的恢复。因为记忆一直没能找回来,我以为我就是他们家要找的那位小姐,所以一直留在了他们家里,重新学习各种理论知识,接受各种训练。
虽然我接受了那个身份,但对周围环境的陌生,还有常识缺乏,我一直怀疑自己其实不是他们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想法太过强烈了,尽管一直想不起从前,有几次我还是出现了类似于幻听的经历。我听到有人喊我凤殊。
那位小姐的家族有个传统,孩子在未被正式承认地位之前,统一用一二三四这样的顺序来当作小名,直到家族认可实力,认为孩子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管是战斗还是组成家庭都具备资格了,才会被赐予正式大名。那位小姐被赐予的名字正好就是‘凤殊’。”
凤圣哲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问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凤殊不敢移开视线,但又笑不出来,她很紧张,紧张到攒紧的掌心都是湿的,以至于君临将空间钮重新挂回她的脖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户人家刚好也姓凤?长相跟姓氏都一样未免太过巧合了,而且有能力用几年时间就替你治愈连精神力根基都受损的识海,说明家族实力非常强悍。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你进入什么隔绝空间了?是……超隐世家?是你父亲那边的血缘,还是母亲方面的?”
君临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长话短说。如果推测没有出错的话,我的母亲跟即庆的生母是双生姐妹,而生下她们姐妹俩的人、我们的外祖母,就是那户人家多年以前丢失了的双生子女中的长女。”
凤圣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君临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的外婆应当就是现在你喊太爷爷太『奶』『奶』的那对夫妻的长女?要是这样,长相相似倒是说得过去,巧只巧在名字一样。那位被你替代身份的凤家小姐呢?她人就一直没有回凤家?”
凤殊想起阿凤,顿时头痛起来。
“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她也在那场爆炸中,跟我一样有个事故后遗症,失忆。之前人还在即家,现在不清楚怎么样。”
君临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跑到即家去,凤圣哲第一次开口解释,“妈妈之所以会遇上爆炸,就是因为跟着即墨父子跑到月岚星去给即庆过生日。即墨应该是将那位小姐当做是妈妈带回家去了。
妈妈,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即庆是自己的表弟了吗?”
虽然一直喊着妈妈妈妈,但他没有再直愣愣地看她,一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知道不久。他小时候身体非常不好,连正常的饮食都没有办法维持,一直靠喝特制的营养『液』生存。大概血脉真的有某种力量吧,他对我一见如故。他的眼睛,也长得像他生母,所以跟我们的眼睛也很像,应该都是遗传自太『奶』『奶』。既然外祖母葬在了月岚星,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祭拜一番,一来一回时间也不会太长。
那时候你也愿意粘着君临了,我想着离开两三个月,正好可以让你们父子俩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然后一走就是十几二十年?过不了几年我就要成年了。是不是要我结婚了生了孩子,你才会回来让我当你的孩子?”
他没有抬眼看她,话语就像是狂风暴雨,急促得击打在她的心上。
“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故。”
“我没有怪你。”
他的回答依旧又快又急,但是话音刚落,眼泪却跟着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他蹲了下去,早已发育成大人模样的身板蜷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受伤过后独自『舔』舐的小兽。
凤殊顿时心疼了。
“宝宝,真的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当时我应该将你一起带上的。我以为很快就能够回家的,你当时又太小了,不适合长时间的长途旅行,我打算速战速决来着,我真的没有想到会遇上爆炸,后面又失忆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了这么久,现在我还被困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了,根本找不到出……”
他蓦地抬头,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是跟爸爸一起吗?爷爷说了你们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哭够了没有?小时候爱哭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跟个小屁孩似的?爷爷说我也亲自带过你几年,难道是我允许变成小哭包的?又不是女儿哭什么哭?!”
君临嫌弃儿子那张哭得惨不忍睹的脸,却被凤殊瞪了一眼,“你骂他干什么?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他把这些年没能够在父母身边哭出来的眼泪一次『性』哭出来又能怎么样?那是他有权利要求我们陪着的事情。你凶什么凶?”
“我什么时候凶他了?还不是为他好怕他哭多了变成个丑八怪将来讨不到老婆。”
君临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乎变成了呓语,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凤殊觉得心情『乱』糟糟的,有激动,有欣慰,有愧疚,有紧张,有焦虑,有恍然,百感交集,不一而足。
就好像是一把硬邦邦的锋锐『逼』人的利剑,蓦地变成了一片柔软舒适的自在随心的白云,对于这个变化,原本应该惶恐不安的,因为好像会没有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或事,但灵魂深处,又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再好不过,人有弱点,才会有前进的动力,有强大的需要,有变得无所畏惧的决心。
大抵子女,之于父母就是需要守护的弱点,是想要用尽一生去呵护的存在,是用什么换都不会情愿舍去的无上的珍宝。
“喂,你别哭啊。我真的没有骂他。喂,凤殊……”见她看着凤圣哲两眼泛红,又有眼泪决堤的趋势,君临手忙脚『乱』地找到了一方手帕,塞到了她手里,“好了,是我错了,真的,我错了。求你别哭了,啊?”
凤殊没有哭多久,毕竟之前已经发泄过一次了。
凤圣哲被父亲警告着瞪了好几眼,也没有心情继续跟母亲两眼泪汪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多久便也平复了翻滚着的情绪。
“儿子,你回到天极星的话,去即家找即墨,告诉他即庆很安全,是被阿凤的太爷爷带回家去了。我现在也还没能联系上太爷爷,所以暂时没有办法通知他们回联邦去接阿凤。让她安心在即家住着,她的情况我已经跟太爷爷说了。不过因为两个空间的隔绝问题,短时间内还不会派人到联邦去,而且,”
凤殊顿了顿,摇头,“那不是我能说的,将来等即墨自己跟太爷爷他们交代去。他要是问起别的,你直接说不知道,实话说我只告诉了你这么多。这些话一定要当面跟即墨交代清楚,单独,当面,私下说,明白?”
“好。妈妈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凤圣哲点头,一副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