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终于回过神来。www.kanshushen.com
“当初救下你的人是七姐的母亲?”
“嗯。是小九和七姐的母亲。当初爆炸发生时,她将我错认为小九了,所以不顾一切地救下了我。刚好后来和小九有婚约在身的宋家少爷出现在月岚星,便将我当成是他的未婚妻直接带回了内域凤家。
小九从前一直在外域生活,所以家族的人对她都不熟悉,我们外貌又很像,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掉换了身份。你以为小九是我,凤家的长辈们则以为我是小九。说起来,我和七姐也是在被困的星球第一次见面的,当时她也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小九。”
“我有感到一点违和,但说不出所以然来。加上有梦梦在,所以和妹妹重逢的激动就将那一点违和给盖过去了。比起我来,你的确和小九长得更像,难怪太爷爷他们毫不怀疑。原本在家族里,就属小九和太奶奶长得最像。现在看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早已注定了。”
命中注定吗?
凤殊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她,越清很有可能不会这么早就死去。真正的凤小九也会被母亲带回凤家,因此也不会和即墨相遇。凤小九没有在即家出现的话,凤珺和凤岐宗就不会因此发现即庆的身世之谜,更不会因此潜入即家将人带走。
就算不提这一茬,如果她没有重生在萨达星凤殊的身上,凤昀在自己姐姐死后,会在孤儿院长大,又或者可能随后自杀。萨达星凤家自此彻底消失。
如果不是她,凤圣哲也不可能出生,更别提双生子了。这三个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时空。不,不是不应该,是不可能。
“别再胡思乱想了。别说我母亲,就算是觉悟不够高的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竭尽全力救你出来。”
凤小七不喜欢她那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离开那样,让人心里升起了小小的不安。
“嗯,七姐。放心,我会珍惜我现在这条命的。”
“你刚才的神情很可怕。”
凤殊愣了愣,很可怕?
“就像在质疑自己的存在一样,非常可怕。”
“什么意思?”
凤小七没有解释,反倒是即墨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你刚才的神情,很像是认为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有种不是厌世却胜似厌世的感觉……”
即墨也不确定自己的形容是否到位,但凤小七并没有即刻反驳。
“七姐,你可别听他瞎说,我可是非常热爱生活的人,从小到大都是——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希望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的那种人。”
如同她的两位师兄一样,她也被慧山教导得根本就无法放弃去体验新的生活。正是因为这一种个性,又或者说是习惯,使得她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自杀。
“你自己知道就好。有时候你的气息和神情都很有迷惑性。
在辛苦的时候,只要相信困难总会过去的,能改变的就去改变,不能改变的就暂时忍耐,毕竟来日方长。要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没有把握可以顺利度过那一段艰难时期,可以直接找亲朋好友,总会有人帮得上忙的,哪怕不能出手帮你,也可以开解你,给你以启发。”
凤殊笑眯眯地点头应是。
“这是她亲手修剪的盆栽。”
即墨突然指向桌子上的一盆植物。
“小九?她喜欢培育绿植?”
凤小七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妹妹有这种爱好。
“她说母亲喜欢。幼年的时候不管是居住在哪里,家里家外都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盆栽,多数都是长寿易活的物种,说是希望它们会为她们带来好运气。”
“希望带来好运气?”
凤小七不明白自己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是可笑倒不至于,但的确十分天真幼稚。
“绿植生机勃勃,很容易给人以一种生机无限的感觉。这种平和而又绵长的盎然生机是动物所无法给予的。所谓的希望带来好运气,其实不如说是营造一种安定平和的氛围,七姐你有一位好母亲。”
“嗯。她是最好的母亲。”
即墨突兀地道,“小九一直都叫妈妈,七姐为什么一直称呼母亲?”
凤小七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好像她的确一直都是这么称呼越清的。
“有什么不对劲?”
即墨哑然。
凤小七看向了凤殊,后者耸了耸肩,“大概他认为称呼母亲比称呼妈妈要显得疏远吧,不过我倒觉得两者都很合适。”
“你们都怎么称呼你们的母亲?”
即墨摇了摇头,“她很早就去世了。”
他没有多少和母亲一起生活的记忆。尽管有影像记录,但当时他还非常年幼。
至于凤殊,前世她当然像姐姐们一样都称呼母亲为“娘亲”,但并没有被温柔地回应过,所以这个称呼大多也是在心里面响起而已,在她离家之后,就更没有喊出来过。而凤昀姐弟俩,一直都是亲亲热热地喊妈妈。
“和小九一样。”
大概是因为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凤小七明显不信这个答案。
“你确定你的记忆没有出错?我怎么觉得你的叫法不像小九,反而更像我?”
凤殊咳了咳,“偶尔也会喊母亲,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小九一样的。我们姐弟俩毕竟从小一直和父母一起生活。你不一样,小小年纪就到战场历练了,可能在称呼上会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吧。”
“所以其实你还是觉得称呼母亲显得比称呼妈妈要来的疏远?”
额,在她的那个年代当然不会,但是在现在的时空,貌似的确显得客气疏离。
“老实说,七姐,你应该和父母没有多少时间一起生活吧?尽管小九也缺乏和父亲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但是和母亲却是一直在一起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并不是只有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很少。小九如果也在家里成长,未必会有多少不同。你看其他的姐妹们,还不是一样?除非伤病或者死亡,否则年轻的长辈们多半会在战场上,年幼的孩子都是留在家族里和其他的长辈们一起生活长大的。
即墨,你们联邦世家的孩子不是这样?”
“要看情况,并没有多少人会像七姐一样这么年幼就到战场上去生活。
即便是世家的孩子,也会在完成教育的情况下才会加入军部,不过一般念大学的时候就可以到相对比较安全的战场地带训练,类似于见习。
世家之中的精英分子会更早一步经由家族的布局去见世面,但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都会在二三十岁才会开始被允许前往战场,在进入军部锻炼之后,实力到达一定层次才会被允许到危险的前线去。所以在二十岁之前,基本过的都是家和学校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
“你几岁去的?”
凤小七对即墨说好奇也不如何好奇,但要说一点想要探究的**都没有,这也是假话,毕竟这可是她妹妹看上的人,不管最后成不成,了解一下自己妹妹的口味总还是需要的。
“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是跟着祖父长大的。祖父当时还在军部任职,而且是没有办法交给其他人的核心职位,所以基本上他走哪我就跟到哪,算得上是从小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
凤小七挑眉,“看来你也和我一样,没有多少父母缘。”
即墨苦笑,“是,的确和父母的缘分欠缺了一些。”
凤殊心内叹息,她又何尝不是?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辈子,貌似都不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父母缘分。
“凤殊。”
凤小七突然道,“你们夫妇俩以后要对凤圣哲好一点。你们俩都缺席了他的成长过程,说起来,他的父母缘也不怎么样啊。”
“是,这一点君临和我都达成共识了,如果他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内域的话就好了,要是没有办法,那我们这一次就陪他一段时间。”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是留下还是跟着一起去内域,凤圣哲如今都已经算是成年了,既然是成年人,就不会再想要和父母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处,他有自己的事情去做,她和君临也有各自的事情去做。
即墨和凤小七之前的判断一致,“恐怕圣哲不会愿意离开。之前小九被接走的时候,凤昀和圣哲其实也被凤家长辈问过话了。”
凤殊和凤小七都是一愣。
“什么意思?”
“这是凤昀后来告诉我的,说他已经知道自己姐姐为什么消失不见了,也知道姐姐在什么地方。他虽然很想要和姐姐一起生活,可如今他也不能立刻离开联邦,更不是离开君家的合适时机,考虑到圣哲不愿意,他不会丢下自己的外甥不管。”
凤小七面色古怪,“所以他就拒绝去内域?”
即墨点头,“是。他说会和外甥一起等待姐姐姐夫回来,还说如果连同他们两个小的都消失不见的话,君爷爷会生病的。他在君家生活这么多年,最喜欢的人就是君元帅。”
凤殊苦笑,“七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凤小七想了想,“你如果希望和他们一起生活,干脆直接将人带走。等回到内域,事情会一波接一波地发生,当他们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产生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时,对外域的眷恋也就不会这么重了。
现在之所以难舍难分,更重要的还是人。这里有他们的亲朋好友,但内域也同样有。只要他们去了,自然就会明白,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自己珍惜的人在,也都会有珍惜自己的人在。”
凤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恐怕不好下手。凤昀还好说,脾气温和,虽然很有主见,但还算听我话。但圣哲不同,他的性格更加像君临,执拗起来你就算顺毛捋他也会和你反着来,就是不会让你如愿。”
她可不想要为了这种事情就和自己儿子冷战。
“你们不好下手,我来。反正就算他对我有意见,也不敢对我动手,动手也打不赢我。何况也没有机会对我动手,我回去没多久就要回战场去,以他的实力,太爷爷他们不会让他跟着去长见识的。”
“七姐,要是圣哲知道你还没有见过他就小看他的话,恐怕心里已经对你有意见了。”
凤小七无所谓,“比我年轻的人对我有意见的很多,但真的敢动手的人还没有几个,打得过我的人就更是没有。”
“七姐,你知道小孩子最厉害的一招是什么吗?”
即墨的问题让凤小七愣了愣,“什么?”
“无理取闹。”
即墨忍不住微微一笑,室内瞬间便满室生辉。
凤殊晃神,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凤小七却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到,“无理取闹没用。”
“如果是在长辈们面前撒娇之类,恐怕这种无理取闹就很有用了。七姐是还没有吃过这种亏,所以才会意识不到这种杀伤力。”
凤小七想了想,摇了摇头,“凤家没有人敢和长辈撒这种娇。难道你以前就学过这种招数?即庆也会?”
即墨哭笑不得,“没有。我们家人太少,用不上。凤昀不会,但是圣哲很擅长。”
凤小七看向凤殊,“你儿子要是真的像君临,看来君临也不是什么善茬。”
“七姐,君临对于你还是很有礼貌的。”
“礼貌是礼貌,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这人客气是客气,对我并没有太多提防,君临不一样,很警惕。”
凤小七提起君临就想笑。
夏季天气热,蚊子多,关九那用了好些年的蚊帐有个破洞,防不胜防,丁春花进来的时候,她正卧躺着,上衣半卷,露出了纤细的腰背。
由于太过生气,丁春花没有开灯,只是神情狰狞着走到床前,一手掀开蚊帐,一手迅疾挥刀。当黑暗中穿来关九尖利的痛喊声时,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愉悦。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惊醒的关九,看到床前黑影,下意识地抬腿,朝人胸口狠狠踢去,丁春花措手不及被踢了个正着,后仰倒地,后脑勺磕到了凳子上,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关九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痛,越过丁春花一边往外跑,一边面无表情地发出惊恐的尖叫,犹如垂死的小兽,挣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