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小七反应太大了,因此凤殊心里便有种不太妙的感觉。www.zhongqiuzuowen.com
“你是不是抽出精神力去和人联结了?”
“七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用精神力和人联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和君临结印了吗?”
凤殊闻言哭笑不得。
她其实直到今天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和君临结印的。基本上一切都是他在操作,她只不过是配合着,按照他的话语行动。然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是一头雾水。
“我就问你,那个皇帝有没有叫你抽出精神力来做些什么?”
凤殊挠了挠头,“用精神力和人打了招呼。”
“怎么打招呼?”
“就碰一下对方的身体。”
“身体哪里?”
凤小七的语气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凤殊总不能说帝国的公主殿下还只是一块小小的阴影,她压根就见不到什么,也没能感受到太多。当真是轻轻一碰,一触即分。
“我不能说。”
“什么叫不能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和危险?要是对方对你有恶意,刻意做些什么,你真的就会即刻死掉都不知道。”
凤小七现在觉得她果然是缺乏常识,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照着别人的话做呢?这人还不是熟悉的人,更别提信任了。
“不是说了使用精神力战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既然正常,那用精神力打招呼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吧?如果不是大哥,我当然不会照做。而且当时照做的时候,梦梦也没有说不可以。”
凤殊是当真觉得如果危险的话梦梦会第一时间发出警告的。可是并没有,它都这么安静,说明情况还在它的掌握之内。
然而她忘记的一点是,梦梦虽然是跟着人类长大的,但是到底不是人类。
它是兽族,而且还是世间罕有的长寿一族,它有着兽族的心性和习气,譬如,想休息的时候,它不打招呼就休息去了。哪怕它知道她的安危很重要,最好时刻都大睁着双眼盯着她的情况,但在某些情况下它也是会想要偷懒的。
帝国皇帝的星舰,如果都不能够保证他们一行人在帝国的安全的话,爱德加斯汀早就应该下台了。也因为这个想法,所以它提醒了她要多加注意之后,基本就假寐去了。
“使用精神力战斗有战斗的方式,但是精神力并没有研究透彻,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发生过很多奇怪的现象,根本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接触部位不一样的话,就会产生不一样的后果?”
凤小七瞪了她一眼,“当然。这就像做菜,一开始时就加入盐,跟最后准备出锅的时候加入盐,用的分量能是一样吗?”
“然而加盐的话都是为了增加咸味,不是吗?结果是一样的。”
“总之,你不要胡乱使用精神力去和人进行联结,进入别人识海是大忌,尤其是婴儿和快要老死的垂暮老人。一旦进入,就很有可能被人套牢,又或者因为你没有分寸,使用过当导致他们死掉。”
“套牢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现在,不是被君临给套牢了?”
凤殊闻言有些疑惑不解,“难道还能够同时和多个人结印?梦梦之前说过,结印就是为了排他性,要不然很多人都不会选择结印的。它是说以前,不是说现在的人。”
“你不解释我也知道。”
凤小七白了她一眼,表示她比她要有常识得多。
“你以为精神力就只有结印这一个方式可以套牢别人吗?精神力联结并不一定就意味着结印。”
“那到底是什么?是怎么样的接触才叫精神力联结?”
“碰到一起也算,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就算换了太爷爷太奶奶他们过来,也不一定会明白。
精神力是迄今为止都没有能够研究透彻的领域,就像人类的身体一样,奥妙无穷。即使医学和科技发展到今天,都已经弄出来人工子宫这种存在,可以不依靠人类身体来进行孕育生命,可原材料始终是不变的。
就算失去了半边身体还能够救回来,并且人工做出来的身体会和真人的身体看起来差不多,可是始终就是差了那么一丝玄妙在里头,就好像是缺少了最为至关重要的那一个环节一样。
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假若精神力衰弱崩溃,识海枯竭,就算人的身体能够挽救回来,这个人也就是个活死人了。
这种人只不过维持着正常的体温和呼吸而已,生机可以说已经降至最低水平,不单只自己无法体现自己本身的生命力,也无法创造出新的生命力出来,也就是说,体内无法产生可以作为有效的生育材料的精|卵。”
凤殊点了点头,深有同感,“濒临死亡的时候,的确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生机的流泻。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像是被囚禁在某个牢笼里,无法动弹,别提逃出生天了,挣扎一二都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不单只经历过身体的巨大伤痛,还经历过精神上的崩溃?”
“嗯。算是吧?”
幼年的精神崩溃一开始是歇斯底里的,但因为懵懵懂懂,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而就凭借着孩童的天性发泄出去了。也因为并不清楚事情的本质,所以稀里糊涂地依靠着求生的本能去哭去笑。
她咧了咧嘴。直到后来逐渐懂事,眼泪和笑容都相继消失,精神上的苦痛才越发深重,崩溃也悄然无声。幸亏她父亲去跪求了祖父让她习武,所以她有了事情可做。通过每一日的锤炼身体,打磨意志,这才在无形之中让她不单只发泄了抑郁之气,也更能够承受精神上的困扰。
只不过,还是跟着慧山离开了凤家,真正地对无名山有了归属感,被师傅师兄们当做了家人,自己也将他们处成了一家人,她才重新学会了像孩子那样去哭去笑。精神的郁结也是在连绵群山的徜徉中彻底消失的,原本萦绕在内心深处难以解开的心结,也真正打了开来。
她幼年的崩溃,始于家人,也终于家人。
成年之后的精神崩溃,与其说是来源于驴打滚的飞来一剑,不如说是归根于她自身的欲|念。正是因为对感情的渴求,对家族的向往,所以才会对组建家庭这种事情拥有了执念。
在家族这种事情上,她一开始的确运气不太好,但也并没有糟糕到最坏的地步。凤家人对待她一直都有包容也有排斥,有庇护也有伤害,算是有功有过。
可最后她在师傅师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弥补。他们给予了她家人的不变的真心,让她知道了她是他们心中的唯一,他们也是她心中的唯一。他们让她知道即使外面天崩地裂,他们也会是她最为坚实的后盾,直到死也会替她撑起一片天地来,任她遨游其中。
她是在情感的不确定性上成长起来的,所以一直患得患失,过于渴求身边人的关爱。正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过,一直在无形之中和姐姐们进行比较,一直重复地得到相同的认知——她并不被父母喜爱,不管她怎么做,他们都不会爱她。她是天生的有罪之人,所以罪无可恕。
可慧山和郭子又给予了她远较父母给予姐姐们所更多更鲜明的爱护与包容。就好像哪怕她因为受欺负所以反手杀了人,杀的那个人还是当朝皇帝,师傅师兄他们也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护着她。她在他们面前,就像群山遍野里的鲜花一样,肆意怒放。
失去和得到之间的对比太过巨大了,如同天壤之别。感受过巨大的缺失,也体验过无边的喜悦。
她对于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的想法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忘却了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凡是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她是江湖儿女,驴打滚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他们终归也是红尘中人,婚姻是无法完全由自己做主的。
现在想来,当初的盟誓,偷偷绣好的嫁衣,的确凝聚了两个年轻人青涩无比的心意,可却也反映了他们更多的不成熟。驴打滚未曾成熟,她更是天真幼稚,愚不可及。
如果不是愚不可及,驴打滚就不会背着父母对她许下诺言。如果不是愚不可及,她就不会如同飞蛾扑火般,忘记了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这样最简单的道理。
婚姻,仅仅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洪爱国打电话给洪小星让她把钱往回寄时,洪小星哭着说钱都已经被她用在了买学习用品上,为了让他相信,小姑娘还报了一长串的书名,说都是老师要求这一学期必须看的,其中许多书都是所谓的港台版本,价格老贵了。
这钱用都用了,洪爱国还能怎么样?只能厚着脸皮再出去借呗。
只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啊?比较亲近的还有家里比较宽裕的,都已经让洪大柱借过一遍了。剩下的要么不熟开不了那个口,要么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没有那多余的钱,毕竟都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家也不会比谁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转了几遍,洪爱国也没有借够学费。
“小静,要不再跟学校说缓一缓?爸爸过几天赶集的时候到镇里去,跟从前砖厂认识的朋友们借,凑够了钱立刻到你学校去帮你把学费缴清。”
关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更多的话。
实际上她对他是否能够凑够学费已经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关系够铁,那些朋友们一早就来家里找洪爱国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最起码在她到来之后,压根就没有砖厂的人来拜访过。
人走茶凉,这是世间最普遍的常识。
如果别人日子过得特别富裕,人也大方,那厚着脸皮求上门去,也许真的能够借到钱,但要是别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顾不过来了,人再好心,也没那个余力来乐于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永远的真理。
关九只是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都做了,又去洪阳家里找洪卫国聊了聊,才在第三日天蒙蒙亮时进了山。
一连数日,她都是跟着杨其邺兄弟俩、洪卫国父子俩一早进山,分开行动,傍晚又相约一起出山,打回来的猎物都直接背到了杨其邺家里,由他出手卖出去,得来的钱她依旧拿回去交给洪大柱,只是这一回,特意叮嘱了,往后她拿回来的钱,不能给洪爱国,更不能给丁春花。
洪大柱听了这样的话原本是不高兴的,但是关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爷爷,我妈宁愿让我爸往死里揍,都要把家里的钱全都攒在书了。这钱要是到了她手里,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里,我妈也能明着抢暗着偷,这些年我爸是不计较,家里的存折也都给我妈放着。我爸是个老实人,气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妈,证明他已经拿我妈没奈何了。要是继续闹下去,难不成还要离婚?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想读书,最后让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关九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尽管她有着洪怡静的记忆,甚至在许多时刻,因为丁春花的做法,心里会突然冒出来不像是自己的愤怒与悲伤的情绪,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爱国与丁春花夫妇俩能够好好过日子的。
只不过,如果说前些年还奢望过,努力做好一切让丁春花也疼爱她这个小女儿,那么如今的她已经明了,不管是曾经的洪怡静,还是如今的她关九,都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件事的。
丁春花讨厌自己生的小女儿,讨厌到弃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即便生了下来,也会找机会把小女儿扔到白沙河里去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