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苏离来了
谭绎不以为意地抹掉唇边鲜血,阴恻恻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他眼神掠过床上兀自沉睡的美人。
苏牧野又盯住床上看了一眼,转身走回到船舱,像个高贵冷艳的帝王一般,坐到椅子上。
苏塔和诺伊娜要帮谭绎穿衣,被谭绎拒绝。他随手抓起一件薄袍穿好,冷漠地走进船舱。
船舱里一片静寂,在场四人各怀心思。
苏塔和诺伊娜打着眼色,疑惑刚不是看着苏世子喝下了毒酒么,怎么还能用武?有武功的苏世子杀伤力太大,谭绎根本不是对手。
诺伊娜眼神示意:“我去叫帮手来得及么?”
苏塔眼神回复:“看看再说,可能毒药发作得等一会儿。”
谭绎突然笑了,他旋转面目看苏牧野一动不动,好似冰雕,道:“咱们都是熟人了,我也不想废话。今日约苏世子来,是想谈个生意。若世子同意,你能带走一个人,若不同意,你也要留在水下。”
苏牧野哼笑出声:“你是代表萨瓦克,还是代表番波斯皇室?我了解的,萨瓦克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诺伊娜和苏塔惊呆,两人被萨瓦克救下后,一直藏身在京都城郊,直到被谭绎叫出去分配任务,她们还以为谭绎和萨瓦克是一回事,谭绎代表的就是萨瓦克。
谭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压抑着愤怒,“我生是萨瓦克,死也是萨瓦克,这点不劳你费心。”他心情明显变差,不再兜圈子,直接说出想招徕苏牧野的意图。番波斯国想打仗,又清楚跟国朝正面交手大概率打不赢,便想利用国朝内部的矛盾投机取巧,妙取豪夺一些利益,比如边境的土地、比如边境的贸易。
谭绎试图说服苏牧野跟萨瓦克联手,跟番波斯国人做朋友,在朝堂上对战事推波助澜,制造恐慌,这样国朝皇帝心虚之下可能为了政局稳定不开战,直接割送一小座城池。他表示,番波斯国不会白让苏牧野出力,金银细软、美女宝马,只要苏牧野提出来,番波斯国都会满足。
苏牧野撩着眼皮欲笑不笑,谭绎真是仁者的徒弟,招徕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是用心了,但是貌似用心程度不够,给的诱饵也不诱人,他缺金银细软、美女宝马?
谭绎自然能看出来苏牧野不屑,平静了一会,继续循循善诱,道他了解到苏牧野跟太子关系不冷不热,若苏牧野想在储君位上动脑筋,不妨考虑下跟番波斯国合作,番波斯国人可以给苏世子做“良弓”眼前的“飞鸟”,只要苏世子需要,他们可随叫随到,搞事、生乱,然后等着苏世子施展才华“制服”他们。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想得到重用,靶子的存在是关键。若靶子能为自我所用,到时候皇室信任、皇子倚重,全部都是信手拈来。
谭绎这个“饵”有点吸引力了。
苏牧野眼里流过一抹黑沉,抖了下袖袍:“你们的提议对我而言风险太大,不合作,我也能逍遥跋扈,合作了万一被捉出来反而命都没了。再说,光凭一个我,是说不动今上的,更不用说左右朝堂风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放心,我们已做好万全准备,只需苏世子振臂一呼,自有百应。”谭绎道。
苏牧野笑笑,只要一座城池?他不信番波斯国使大劲,就咬一小口肉,肯定还有别的。现在是哄着他上车,上车了想下车就难了。届时还不是他们提什么要求自己要做什么?
买卖不划算,还很危险。
苏牧野依旧摇头。
船舱中又陷入岑寂。谭绎心浮气躁,他想出个方法试探苏牧野,站起身一步闪到苏牧野跟前,伸出了手。
苏牧野并没有动。
谭绎遽然出手,抓住苏牧野,喀嚓两声,苏牧野的双肩被他卸下,凹凸形状突出衣衫。诺伊娜惊愕大呼:“你疯了么?那人可是要他活着。”
谭绎冷冷一笑,他的目的很明确,证明苏牧野真的已经内力尽逝:“苏牧野,有句话叫先礼后兵,礼貌已经讲完了,现在是给你颜色瞧的部分。此痛不足以报我师父含恨而亡的仇,咱俩的帐回头算。你要知道,别人只是要你活着,没要求你跟以前一样满面春风地活着。现在,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提议了,我提醒你,你的答复至关重要,我没耐心,别人也没耐性。”
苏牧野脸色苍白,一道细碎汗流蜿蜒而下,他咬着牙盯住谭绎卷曲向上翘的睫毛:“你说我只用振臂一呼,可见朝堂中还有不少被你们收买的人。别人是谁?是愿意跟你们合作的人之一,他应该同我相识,还想我在朝堂上继续翻云覆雨,对我的官职以及同冯家亲厚程度知之甚深,是我的亲朋好友。借你们的手逼我,不显山不漏水,成功了垂帘后坐,失败了有替罪羔羊,足见是位纵横捭阖的老手……”
谭绎听的恼羞成怒,控制不住又伸出了手。
“住手……”苏塔扑身挡在谭绎和苏牧野之间,转眼狐疑瞪着谭绎,语声娇魅:“你这么一再动手,是为了叶凤泠那个美人,还是为了我们的大计?”有了对谭绎忠心程度的怀疑,苏塔完全有理由认为谭绎在携私报怨。
谭绎收手背去身后,气怒交加,他看出诺伊娜和苏塔对他的不尊重和不信任,却无可奈何。仁者死后,他在萨瓦克内部的地位一落千丈,这次能被派到国朝,是借番波斯国皇室的力,而诺伊娜和苏塔两人,他隐隐猜测对方是萨瓦克德者安插在京都城的眼线,他不能跟她们闹翻。
苏牧野满意三人嫌隙已生,冷漠的嘲笑着,细缕的汗流持续不断地流淌着,很快布满他苍白脸庞。
再看谭绎,缓缓转过气怒面目,对苏塔道:“你们知道仁者是怎么死的么,就是被他巧言令色害死的。他最会离间人心,如果你们相信他的话,咱们的任务必然会失败。而且,既然说只要人活着就行,说明对方也想给他点教训,你们想想枉死的帕尔旺娜,就不想给她报仇么?”
提到帕尔旺娜,诺伊娜哭成泪人,直接拽出来苏塔,大声而哭:“这是他应得的,你不要烂好心……你好心,帕尔旺娜也活不回来了!”
没有苏塔阻挠,谭绎又伸出手,他这次想试一试练的半吊子的掌法。因稳不下性子练武,多年来他的武功处于打打闹闹混日子阶段。直到品香大会一行,让他意识到武功不好的困窘,数月来,下狠心练武雪耻,此刻正好可以小试牛刀。
苏牧野深邃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全身萦绕着一种看弱者的俯视,这种气场愈发激怒谭绎。
他忍无可忍,迅猛拍去——
然同一时刻他背后风动,接着剧痛袭来。谭绎控制不住跌去一旁。
穿着夜行衣、浑身滴答水的白发老者破门而入,朗声怒喝:“谁想的在水下建房子,想法不错,但搞偷袭太难了。”言外之意,丝毫没有为业内同僚考虑!
苏离一掌劈开了谭绎,视线略扫过室内诺伊娜和苏塔,不急不忙笑起来:“你们两个……”
“……放她们走……”苏牧野冰雕端坐,要放走苏塔两人。
话音未落,苏离人已冲飞,直逼谭绎面门,两人在狭小船舱里过起招来。
诺伊娜灵机一动,想趁乱挟持苏牧野,被苏塔拉住。苏塔俯耳诺伊娜,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转身疾速离开船舱。
一片凌乱,咣咣当当声响不断,夜明珠和水晶珠帘随着气息震动左右摇摆,散发着皎洁光芒。
苏牧野朝纠缠而战的两人看了一眼,淡声:“先把我胳膊复位。”
顷刻之后,苏离飞落他身前,十分鄙薄地哼笑,咔嚓一声斧正了他肩膀,然后又飞身扑向正朝船舱门奔逃的谭绎……
苏牧野扶着肩膀转动几下,平缓骨膜酸痛感,启唇而笑的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眼里明辉崩裂,在苍白面色下镶嵌出锋芒锐利之刃……不等舱内两人分出胜负,人已不见。
半空中,一道白影似流星划空,霎时从苏离手里截出谭绎。
满头大汗的谭绎可谓才逃狼窝,又进虎穴,苏离稳健强劲掌风他尚能抵挡一阵,而苏牧野的招式,可谓招招毙命,摆明了要他命。
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十招,谭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只白中泛青有如鹰钩的玉手如影随形,咔嚓两声,谭绎的脚踝被苏牧野尽数卸下……
无法施展轻功的谭绎,趴在地上愤恨瞪向苏牧野,只见他一手摸进头发……说时迟那时快,一记白光闪过,他从头发里摸出的毒药被珍珠打落在地……
苏牧野从地上拾起毒药,放到鼻前嗅了嗅,一抹嘲讽凉薄的笑容生在嘴角:“番波斯国宫廷秘毒,不想被逼供,就把自己毒成活死人,等着自己人救出去再吃解药活过来。计划不错,就是动作慢了一些。又恰好遇上我,可惜了。”
“你不是喝了毒酒么?怎么会还有内力,还有武功!”谭绎不愿相信,脱口而出。
苏牧野挑眉笑了:“因为我事先吃了解药啊。你们番波斯国的毒有多少,我就吃了多少解药。别忘了,你们能花钱买消息,我也能。”神机影卫常年流窜各地,不光探听消息,还肩负着收集各种毒和解药的任务。就像集腋成裘的瘾君子一样,神机营负责掌管毒方、毒药的影卫平生最大喜好,就是毒药库里再添新宠。
只要谭绎用的是番波斯国或者萨瓦克的毒,苏牧野就中不了毒。
谭绎气的用力捶打地板,胸口呕血。
苏牧野瞳仁聚光,杀气渐涨,等这一刻等很久了……他朝谭绎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