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小三儿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秦国公最近心情颇好,日日走路带风,这份好心情来自于成功参了苏国公一本。尤其在听说苏国公把苏世子胖揍一顿后,他的欢喜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参苏国公仗势为亲弟谋官的奏本,还是由苏世子亲自秉笔,那文采真叫一个行云流水、那行文真是蹙金结绣,啧啧,一想到此,比外人更清楚苏世子被揍原因的他,揣着明白乐了好多宿,夜夜宿在新纳入府里的第五房小妾那里,颠鸾倒凤,重展雄风,好不快活。
笑归笑,秦国公心里清楚,这事要算苏牧野头一份功劳。他叫来儿子秦琰,嘱咐儿子把慰问信笺和两匣子老参送去给苏世子。
秦琰不好意思亲自登苏国公府的门,就寻了太子身边的宫侍,把东西给养病的苏牧野送过去。
是以,被长乐长公主忧心的苏门公子送走韩齐光后,就看到洗砚抱着两匣子从外面颠颠跑回来。
“主子,秦国公写的什么?”洗砚好奇问。
苏牧野放下纸张,眉眼弯弯,道:“自然是感谢我,顺便挑拨一番。”
秦国公先问候苏世子的身体,再劝诫最好还是不要父子失合,最后则盛赞苏世子火眼金睛,有择明主而栖的远见和忠勇,定会为他在太子处多进美言云云。
“送来的宫侍说,太子爷特意嘱咐,等您好利索后,要给您办个宴,谢您愿意同秦国公府握手言和。”洗砚低声道。
苏牧野唇边笑意更甚,这才是他等的话。
太子已娶妻,东宫地位稳固,羽翼渐成,而他自幼是二皇子伴读,同太子不过点头之情,虽是姑表兄,但在皇家官场上,谁和谁不是沾亲带故的,浅薄的血缘之情,只是权谋利刃下的一滴血。
太子最亲近和信任的伴读有两个,秦国公府世子秦琰和镇国公府世子魏麟,前者是实打实的伴读情分,后者喊皇后姑母。
这两个人,苏牧野都熟悉,但却都不亲近,年初因为秦嫣的事,秦琰同他还有“心结”。
为了和太子建立起稳固的关系,这两个人是必须要拿下的,秦琰这边,正好趁着这次同参苏国公的机会冰释前嫌。照这话来看,太子对他也抱有几分笼络之意。
“你把二皇子他们送来的补品挑一部分送去一世欢,告诉覃如是,算是我给她的添妆。”苏牧野道。
洗砚转转眼珠,恭维道:“主子好体贴,如果我是覃如是,必定要为公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守身如玉。”
苏牧野眉眼不动,颇为厌嫌地剜洗砚一眼,“如果你不会用词,就向墨盏学学,少说话。”
“那可不行,墨盏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如果我再不说话,公子你岂不是要闷死,论体贴上意,我也不能少说不是。”
苏牧野闻言也不恼,伸了个懒腰,才微微正色道:“你在江南走动这些日子,除了把咱们的人安插进去,有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事?”
洗砚见说正事,忙收敛起笑意,回道:“还真有一件,我回来路过一个小镇,听到一个案子,说是一个秀才偷新上任知府的任命文书,被下了狱。秀才娘子不服,就找状师。”
苏牧野不置可否,听不到兴趣点,等着洗砚继续说下去。
“主子,别小瞧这个案子,你知道被偷的知府是谁么?林申!他在十年前入秦国公门下当幕僚,是和您同一届中的举,先外放到颍川那边一个偏僻地方做县令,到兴城我才知道他竟然调任在此地做知府。”洗砚说道。
苏牧野挑眉,目露兴趣,有一点意思了,示意洗砚继续。
“我听说这个事后,就差人偷偷去找秀才娘子,摸回来信息,那秀才平日里给府衙誊写卷宗、还兼任一些笔记官的活儿,根本接触不到任命文书,这是赤裸裸的诬告!但我急着赶回京,就让兴城的兄弟关照秀才娘子。今早刚刚收到消息,秀才被判流放交州,过几日就要上路,您看?”洗砚说完,垂首等着苏牧野的指示。
苏牧野笑笑,有意思,他见过林申这人,并且深刻印象,那是一个锱铢必较、狭隘孤僻,爱钱爱权的真小人。
在认命文书上做文章么?
他挑了挑香炉里的塔香,道:“你给路峰传个话,让他派人安排下,力保秀才的性命。”他决定亲自动手“挖一挖”。
洗砚刚要下去安排,又被叫住,“墨盏有没有说起过翠云楼那边的事?”因他这两日忙着应付陆陆续续的探病之人,顾不上问墨盏。
“这我可不清楚,墨盏才不会给我写字呢,说实话,主子,也就你惯着他,你不觉得他的派头比你都大么……”洗砚摩拳擦掌,准备“告黑状”,就见苏牧野露出勾魂摄魄一笑,朝洗砚招手。
洗砚迫不及待地走近,却被一脚踹倒在地。
“哎呦——啊——”
“主子你脚疼不疼?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事小,您气事大,您不喜欢听我说墨盏不好,我就不说了呗,谁不知道,墨盏是您的心头宝,我就是那棵苦命草……”
在洗砚喋喋不休的装腔作势中,苏牧野笑道:“既然你这么羡慕墨盏,要不我给你个机会,变成他那样?”
洗砚的声音陡然停下,像被人扼住喉咙,见鬼一样看苏牧野,“别,我错了,主子,还是这样的我比较好用,变成墨盏那样……还是算了,我这就去传话给路大人。”
说完,洗砚连滚带爬窜出院门,不见踪影……
……
才几日,苏牧野就从松软舒适、温暖怡然的床榻上爬起来了,他叫来墨盏了解到叶凤泠的调教已经接近尾声后,决定亲自去看看。
不过,当他踩着夜色来到翠云楼屋门外时,并没有选择推门进屋,反而转身跃上屋顶,掀开瓦片,往下看去——
带着面纱的窈窕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握皮鞭,用力抽了地板一下,发出“啪——”的惊悚声音。
“不许停!我尚未休息,你们为什么累了?这个下腰翻转已经让你们练习两天了,竟然还是像三坨顽石,你们到底是不是舞女啊?”
番邦舞女皆面如白纸、形容枯槁,讷讷不敢言。
苏牧野唇翘了一下,他继续看——
一个番邦舞女可能是被压迫击垮了,跌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呜呜呜。
叶凤泠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她身上,直接把番邦舞女薰懵了,这是……这竟然是泔水?
“啪!”她的后背被叶凤泠抽了一下。
“你还不赶快起来?你以为赖在地上就能不练了么?小三儿,你再这般没用,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的手段你才只见过冰山一角!”
“小三儿?”苏牧野忍俊不禁。
“小三儿”苦哈哈:“师傅…”
叶凤泠:“不许打断我!让你起来就赶紧起来,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三儿”:“可是…可是……”
叶凤泠不为所动,继续凶地上的“小三儿”,她仿佛化身凶神恶煞,不留情面地批评、挖苦。她说了半天,见“小三儿”脸色实在古怪,方停下来。
“小三儿”期期艾艾道:“我…我肚子好疼,好像来葵水了……”
叶凤泠:……
另两个番邦舞女:……
屋顶苏牧野:……
叶凤泠揉揉额角,慢慢抬头盯了“小三儿”半天,才不得不叫人进来把她抬出去。然后,她又开始对另两位番邦舞女进行惨绝人寰的打击式“调教”……
屋顶的苏牧野看得津津有味,他看得出来,叶凤泠虽然言辞凶残,但句句都在点上,舞蹈编排也有模有样,充分考虑进了番邦舞女同她身材的迥异,可以看出,叶凤泠非常懂得因材施教,苏牧野心道,也许这就是苏牧妤会被她管住的精髓。
待叶凤泠结束今日的调教任务后,以为会同往常一样,由墨盏送她回叶府,却不想一进马车,就见到了久违的桃花眼、竹骨扇和满眼笑意苏世子。
她心生警惕,面上嫣然无比地跟苏牧野打招呼:“世子,好久不见了,近来安好?挨的板子这么快就痊愈了么?真是铜筋铁骨、厚皮顿肉。”
“阿泠也安好,”苏牧野似笑非笑,他眼睛看着她,慢慢说道,“十来日没见,阿泠似乎又漂亮了些,而且看来阿泠这舞蹈师傅当得威风凛凛。”
叶凤泠腹诽,苏牧野是看到她凶舞女们了么?
她心中有些忐忑,面上却宛然:“世子过奖了。”
苏牧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后问:“你为何叫诺伊娜小三儿?”
叶凤泠:……
一直没有人跟她说过番邦舞女们叫什么名字,她为了好叫人,干脆自己给三人起了临时的名字,“阿大”、“阿二”、“小三儿”。原来“小三儿”叫诺伊娜啊……叶凤泠这才明白为何每次她叫她们三个人时,三人总是一脸敢怒不敢言,同“阿大”、“阿二”、“小三儿”这三个名字相比,诺伊娜简直不要太好听。
听完叶凤泠略不自然地解释完起名事件后,苏牧野乐不可支,笑得手上扇子都掉了,“她们三人来自番波斯的同一个部落,你说的小三儿叫诺伊娜,阿大叫苏塔,阿二叫帕尔旺娜,可能是见你太凶没敢告诉你她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