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一个女儿,威远侯自是对唯一剩下的儿子严加管教。
可惜,育人却并非一时之功就可大功告成的。
早年积下的许多纨绔子弟的恶习,如今再改,已是难如登天。
所以,就算傅文浚在威远侯面前乖乖的,一转身,却又是孙女穿奶奶鞋——老样子不改。
而威远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纵使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阳奉阴违,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只是,他常常感到疑惑:
为什么从前他春风得意之时,没有发现这个儿子本性竟是如此的顽劣呢?
若是能够早知道,就能够早教导、早改正了。
只是,时至今日,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威远侯开始心生隐忧,怕这个儿子会走上歧途。
最终,非但不能光耀门楣,反而还要败坏了门庭。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因为还没来得及败坏门庭,傅文浚就先翘辫子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既爱子心切、又爱权爱势的威远侯,自是要为自家宝贝儿子物色一门好亲事。
挑来选去,听说安国公有个女儿,因性子太烈,一直未能寻到夫家,威远侯便动了心思。
原本,这样的亲家他是很难高攀上的。
因为一来,他的宝贝儿子至今仍旧无官无职,一无是处。
一旦离了威远侯府,便什么都不是了。
二来,安国公深受圣上器重,家中青年才俊辈出。
其家世、门第,皆在威远侯府之上。
只是因嫡出只出了一个女儿,余下的全是儿子,难免娇宠太过,这才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吓跑了一众上门提亲的媒人。
这才都过了适嫁之龄,却一直未能许配人家。
安国公对此也头疼不已。
因此,一见到上门提亲的威远侯,便很快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威远侯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首先,自是看中了安国公府的家大势大。
其次,则是他觉得依照他宝贝儿子的脾性,若是娶一个温驯顺从的妻子,根本管不住他。
只有性子烈一些的,方能压得住他,免得他生出祸端来。
而只要他不闯祸,威远侯府想要延续下去,也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威远侯想的挺好,两家定亲一事,也进行的很是顺利。
为免节外生枝,威远侯还特地将傅文浚拎到自己的面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成了亲之后,一定要待人家姑娘好一些。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对她好的模样来!
傅文浚自是满口答应。
心里却想着,这可是您老人家说的,让我成了亲之后再对她好。
那么成亲之前如何……就不重要了吧?
于是,傅文浚继续从他娘那里要来银子,开开心心的伙同狼亲狈友们去娼楼楚馆之地荒淫逸乐、在靡靡之音里醉生梦死。
虽说威远侯对于傅文浚严加管教。
然而戴氏对这个宝贝儿子,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溺爱。
甚至,在失去傅文淑之后,戴氏对于傅文浚的骄纵,更是毫无底线了。
而对于那即将进门的儿媳,戴氏也是打心底里不怎么中意。
因为在她看来,她的宝贝儿子如此优秀,配个公主都绰绰有余。
安国公府里的那个泼妇,又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呢?
于是,对于已经与人定亲的儿子还要去青楼寻欢作乐一事。
戴氏非但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并加以阻拦,甚至还多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玩的尽兴点、开心点。
只是,此时的戴氏还不知道。
她的纵容,正将她的儿子送往了一条不归路。
说来也是巧,安国公府里,也出了一个好眠花宿柳、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那人不是别人,还正是那彪悍的安国公嫡女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为帮父亲揪回弟弟,于是,安国公嫡女女扮男装,带着几个手下便开始一家一家青楼的挨个搜索起来。
没成想,亲弟弟没有找着,反而看到了正坐在大堂中、左拥右抱、左亲右摸、举止轻佻、笑容猥琐的自己的未、婚、夫!
这下,可真是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性情刚烈的安国公嫡女哪儿受得了这个?
当下二话不说,便抽出缠在自己腰间的九节鞭,狠狠地甩了过去。
忘了说,这位嫡女从小便以裴枭然为偶像,也深深地爱上了习武。
而且在鞭法上面还挺有天赋,习得一身好武艺,身手极为不错。
大堂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傅文浚更是抱头鼠窜。
只是,一个早已被烈酒、美色掏空了的男人,又怎么逃得出安国公嫡女的手掌心呢?
很快,傅文浚便被安国公嫡女追了上来,并饱受了一顿拳打脚踢和一句气势汹汹的‘退亲’!
发泄完了怒火之后,安国公嫡女便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只是,令安国公嫡女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她的未婚夫竟是那么弱鸡,不过挨了一顿打,竟就这样被……
被打死了?
此事传回威远侯府,自是一阵地动山摇。
戴氏的哭嚎声,几乎传遍了半个雉京。
不过,哭的再大声,又有什么用呢?
理不是谁哭的声音大,就站在谁那一边的。
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理亏的威远侯没有再追究下去——
追究也没有用,安国公府势力比他大多了,他去闹事,只会自取灭亡。
心痛又气极的威远侯爷,便也只能拿戴氏出气了。
他觉得,若不是戴氏有意纵容,傅文浚也不会遭此横祸。
而戴氏却反过来骂威远侯老来糊涂,选谁不好,偏偏选了安国公府里的那个小泼妇!
若不是选了她,她的宝贝儿子,也不会被那个小泼妇活活打死!
夫妻俩各执一词,双方都寸步不让。
威远侯这才发现,他一直以来认定为‘真爱’的这个女人。
不知何时,竟是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从前的她,容色艳丽,语声轻柔,温顺婉转,如糖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