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自己也觉得伤人,百里余念却也不得不说了。
无缘?
无缘……
百里余念的话不停的在秦观的耳边回荡着,让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仔细想想,两人倒也的确是无缘。
不然的话,怎么会连见一面,都如此艰难呢?
甚至,她连走,自己都只差一步也没赶上。
秦观默默地叹了口气,低头恭声道: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秦观这便回了。”
说完,看了一眼宫门的方向,便牵着马,又慢慢的走回去了。
百里余念与秦观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有些怔愣。
直到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百里余念才回过神来,有些怅然的回了马车。
再说裴枭然那边。
一路慢行回了朱雀,裴枭然收了所有心思,全心全意的照料起她的桑蚕姐姐。
除却偶尔出门串个亲戚外,其余时间,都是呆在了裴府的高门深院之中,寸步不离。
而在她的悉心照顾之下,桑蚕也在肉眼可见的慢慢变好起来。
只是……
裴枭然却细心的注意到,尽管表面上她的桑蚕姐姐已经恢复的和从前一样。
然而实际上,她桑蚕姐姐的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了。
比如,走的路只要稍微长一些,她便开始气喘起来。
再比如,以前每天睡三四个时辰便神采奕奕。
如今却是睡六七个时辰,仍是神态恹恹,一副还没睡够的模样。
如此细节,不胜枚举。
裴枭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然而,无论她怎样旁敲侧击、设陷阱、布圈套……
桑蚕的嘴都像是紧闭的蚌壳一样,怎么撬都撬不开。
“枭然,今天天气特别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提着轻丽的裙摆自门外踏入,桑蚕逆着门外晴朗的阳光,笑着向裴枭然提议道。
裴枭然闻言,却是连头也没抬,只专心的盯着眼前红泥小炉上的炖老母鸡汤,道:
“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待在家,给桑蚕姐姐炖炖鸡汤。”
轻摇着手中的小扇,裴枭然抬头,冲桑蚕调皮一笑,亮闪闪的圆眼里俱是宠溺。
桑蚕既无奈又感动。
为了她,裴枭然已经呆在家里几个月了。
连桑蚕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又闷又无聊,裴枭然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还每天都乐呵呵的为她忙前忙后,时不时的逗逗她开心……
怕是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罢。
思绪一转,桑蚕又道:
“我记得两三天前,寒蝉曾写信,邀请你去宫中赏花。
正好今日晴好,不如就去瞧瞧吧,如何?”
生怕裴枭然再次拒绝,桑蚕又补充道:
“正好,好久不见寒蝉,我也想念的紧。
也不知这些日子,她在宫中过的如何了。
若能亲眼见上一面,我们也能稍稍安心些不是?
枭然,莫非你不想寒蝉吗?”
不想?
不想才怪!
前两天寒蝉的确写了信给她。
只是她担忧桑蚕的身体,不忍她劳累,这才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裴枭然也不忍心拒绝寒蝉姐姐的好意邀请,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仍是没有回复寒蝉。
没想到,桑蚕竟是一直记着此事。
裴枭然仔细瞧了瞧桑蚕的脸色。
见对方被自己养的面色红润、气色不错、精神也尚佳,这才笑着道:
“好罢!既然桑蚕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去宫里,找寒蝉姐姐玩罢!
不过……”
裴枭然指了指面前咕嘟咕嘟只冒泡的砂锅,道:
“不过要待桑蚕姐姐将这些鸡汤都喝了,咱们才能去。”
桑蚕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勉强笑着答应下来。
这些日子,裴枭然每天都变着法儿的亲自给她炖汤喝。
什么鸡汤、鱼汤、骨头汤、王八汤……应有尽有。
裴枭然还专门找人学了炖汤的手艺,炖出来的汤都很浓郁鲜美、回味无穷。
只是……
任谁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受不了哇!
桑蚕感觉自己快要喝吐了……
不过,一想到这是枭然的一番心意,饶是再难以下咽,她也会捧着碗,喝的涓滴不剩。
当然,这些汤也的确有用。
至少,她感觉她的身子的确恢复了不少。
尽管大不如前,但她也没有因操作不当而丧命。
所以,对于如今的结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待喝完汤,两人便一起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平平稳稳、慢慢悠悠的朝着宫中的方向驶去。
此时已是夏日,路旁大树繁茂,岸畔杨柳成行。
习习凉风自车帘透入,带来丝丝凉爽。
一路行来,真是惬意无比。
只是,马车刚行至宫门前,便听到一阵吵嚷的声音自前方传了过来。
裴枭然秀眉微皱。
也不知是何等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在皇宫的大门前闹事?!
裴枭然率先跳下马车,上前观瞧。
就见一对老夫妇冲在最前,与看守宫门的护卫理论着什么。
裴枭然左右看看,又前后看看。
发现周围除了这对老夫妇之外,居然一个旁人也没有。
也就是说,眼下正在皇宫前闹事的,只有这一对老夫妇而已。
裴枭然一只手都放在佩剑上了,结果……却没发现什么有力对手。
莫非……这对老夫妇,是有什么天大的冤情,求官无路,这才闹到了皇宫这儿来?
想到此,裴枭然忙上前几步,十分礼貌的开口询问道:
“请问二位……是有何冤情前来皇宫重地申冤吗?”
听到裴枭然的声音,那对老夫妇总算消停下来,转而看向裴枭然。
裴枭然明显的看到,那些与之纠缠的护卫们,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裴枭然有些疑惑。
然而,等那对老夫妇面向她时,所有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
尽管这对老夫妇已经不再是从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是在岁月摧残的沧桑之下,那眉、那眼,却是无比的熟悉。
裴枭然礼貌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威远侯……侯夫人?”
她叫了一声,对面的老头却是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别叫什么侯了,早就被圣上收回了,还是叫一声伯父吧。”
啧,真会套近乎。
裴枭然这才隐约记起,前些年,威远侯府的确已经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