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娘子估摸着两人的身量气质, 挑挑拣拣,选出两件天青色衣裳,送了出去。www.mengyuanshucheng.com
两件衣裳几乎完全一毛一样, 从颜色到纹样, 恨不得针脚都挑成一丝不差的。
康娘子:待会儿谁输了, 可别怪我家衣裳。
衣裳都一样,不一样的是人。
这两只自然不肯在一处换。
好在康氏布庄足够大, 伙计分开带走两个人, 康娘子方觉得眼前清静不少。
就剩苏遥一人,立在层叠衣料前。
真好看。
康娘子是做衣裳的裁缝,最会看人, 此时细细瞧苏遥一遭, 只越看越顺眼。
旧京何时出了位这样标致俊俏的年轻公子。
从前竟没见过。
裁缝最喜欢美人,美人最配漂亮衣裳。
养眼。
康娘子悄悄端详一遭,过足眼瘾,方上前套近乎:“公子眼生得很, 家住何处呀?”
苏遥便温和笑笑, 与她闲聊一二。
康娘子是做惯了生意的灵巧人,与哪路人都能聊得起来, 更何况苏遥性子温和好讲话, 话聊得越来越舒心。
午后客人少, 康娘子索性拉苏遥坐下,又唤伙计上茶点瓜果,剥着花生:“照公子的说法, 炒豆芽菜的时候,要开旺旺的火?”
康娘子已与苏遥天南海北地扯到做菜上,苏遥便笑道:“豆芽爽脆鲜嫩,火太小容易软,大火断生,再稍微放点醋,才最爽口。”
“怪不得。”
康娘子剥一把花生,笑笑递给苏遥,“公子既教给我,下回我试试。”
又念起:“那方才也说,蒸鱼该用滚水?”
“必得等到蒸锅内水都开了,才能放蒸笼。不能用冷水。”苏遥同她叮嘱,“这样蒸出的鱼才鲜嫩有汁水。蒸前也淋些油,入口更肥嫩。”
“行,我明儿就做一回试试。上次得了好肥一条鲈鱼,厨娘却蒸老了,着实可惜。”
康娘子说着话,又剥一把松子,递给苏遥:“瞧着公子身量薄,多吃点零嘴。”
康娘子生得有些富态,圆圆脸上一副和气眉眼,一瞧就是有福气的长相。
人生圆满的上一辈人最喜欢做两件事:劝小辈吃饭,劝小辈结婚。
布庄的花生松子香香脆脆,苏遥也就接过,客气两句。
本等着康娘子提起婚事,没成想寒暄好几句,她却又扯回旧京的新鲜事了。
不怪康娘子。
康娘子本也想提,“公子可曾婚配”这话都顺到嘴边了,忽又念起正在自家铺中换衣裳两个人。
康娘子……康娘子糟心。
又略微失望,果然脾性好的美人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自家儿子怎么就不知道争气,眼瞧着都二十了还拱不到白菜。
和他爹一样不开窍。
他爹当年都是我主动的。
现如今,哪儿有和我当年一样傻乎乎的白菜上赶着让你拐。
你看铺中换衣裳那俩,人家多有上进心,多积极,多主动。
主动得都快在我店中打起来了……
康娘子兀自一噎,再度糟心。
苏遥吃完一小把花生松子,康娘子又热切地让他一回核桃酥,苏遥吃了小半块,算是添了顿八分饱的下午茶。
那两只却还没出来。
康娘子也不免担忧:“我去看一眼。”
后面没有苏老板在,别已打起来了。
她方起身,便见得帘帐微动。
谢夫子先出来了。
康娘子眼光极好,天青色淡雅又不失清逸气度,很衬谢琅温润明朗的气质。
日光明澈,谢琅眉眼间浮起从容笑意:“多谢康掌柜的好衣裳。”
康娘子客气一笑,未予评价。
高端局不能站队。
我围观吃瓜就行。
谢琅又望向苏遥,笑眼盈盈:“苏兄瞧着如何呢?”
苏遥称赞:“果真是好。谢兄该多做些这颜色的衣裳。”
谢琅瞧着他明净乌亮的眼眸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心头不由一颤,又涌现出层叠欢喜。
你喜欢我就穿。
说实话,谢琅本就五官周正,气度又谦谦如玉,浅色衣衫都好看。
苏遥的审美标准非常简明扼要。
在他眼中大略只分两类:不好看,和好看。
谢琅明显属于好看那一类。
苏遥又顺口称赞几句,谢琅自然得意,正与苏遥说笑,身后帘帐微动,傅陵出来了。
同一件衣裳,两个人竟穿出截然相反的感觉。
苏遥不由一怔。
傅陵气度高华,许是不常与人接触,平素便有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天青浅淡,倒让他穿出飘逸出尘的高冷气质。
云破天青,飞鹤渡江。
日光朗朗,苏遥才发觉这衣衫上正用细银线勾着鹤纹。
这面料光滑,日光映上去正如层层水波,隐约现出云鹤身姿。
绣娘这做工简直精巧无比。
苏遥不由于心内赞叹连连,傅陵只瞧他眼错不转地盯着自个儿,眉宇间端起淡淡笑意:“苏老板觉得好看吗?”
“好看。”
苏遥正在感叹中,几乎下意识接了句话。
谢琅不由稍稍蹙眉。
傅陵不看他,只谢康娘子:“是康掌柜家的衣裳好。”
康娘子依旧闭嘴,客气假笑。
只要我不开口,火就烧不到我。
但康娘子这回想错了。
她自以为挑了件极其公平的衣衫,却不知晓,傅鸽子的笔名正是鹤台二字。
谢琅若是没输还好,此刻输了,自然不服。
这衣裳偏帮了,不能算。
苏遥正吃着花生欣赏完两位大佬的好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开始换衣裳……
但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这衣裳就挺好,直接定下完事。
苏遥刚想开口,便听得谢琅道:“我觉得这件衣裳不衬身,还想再换一件。”
苏遥一愣:“方才不还觉得挺好吗?”
谢琅顿了下:“苏兄瞧着好看,但我穿着不舒坦。”
衣服的样子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得穿着舒服。
苏遥点头,又念起傅陵:“傅先生也穿着不合身么?”
“我穿着倒很合适。”
傅陵淡然一笑,却顿了下,又看向谢琅,“但谢夫子眼光高,若有更好的,我也想再试试。”
想另找场子?
我奉陪。
谢琅盯着他看两眼,看向康娘子,微笑:“康掌柜处还有别的成衣吗?”
康娘子痛苦一笑。
没完了是吗?
这局不算,瞬间改成三局两胜了是吗?
康娘子压住满心吐槽,尽职尽责地活成工具人:“那我再给您寻件料子更好的青碧色。”
“不了吧。”
苏遥听如此说,便拦住,又笑笑,“傅先生和谢兄何必一定跟着我挑,说不定旁的颜色,还有更合身的呢?”
不是,美人您就别跟着扩大战场了……
康娘子欲哭无泪。
若说青碧色成衣,那也没几件了,大不了都试完,如今这不论颜色……
你们打算啥时候走啊?
今儿还走吗?
留下吃饭吗?
康娘子实在太南。
且南就南在,在场没人知道她南。
傅陵自然应声:“苏老板既如此说了,不如换件旁的颜色?”
他挑眉望向谢琅,谢琅也微微一笑:“那好,劳烦康掌柜这次,给换件深色的吧。”
比就比。
康娘子心内泪流成河。
她再次挑挑拣拣,寻出件鸦青色外衫,再度着人领他二人去换。
今儿下午不知怎么了,一直没旁的客人来。
苏遥饮口茶,康娘子又于一旁痛苦地剥起松子。
还是美人好。
又养眼又不糟心。
这回换得倒快。
苏遥刚吃完小半把,傅鸽子便出来了。
鸦青乌如鸦羽,于庄重中还添一分清贵。
傅相就是那种,无论啥颜色,都能穿出贵气的人物。
这鸦青让他穿得格外冷肃端庄,苏遥又从他身上,瞧出了那股子迫人的气势。
但好看,还是好看的。
人就长成个衣架子,穿什么不好看。
苏遥正顺着称赞,谢琅又出来了。
谢夫子明显更衬这个颜色。
他气度温和,这颜色虽深沉,却让他的气质暖上几分,现出三分包容,三分典雅。
黑色本就是典雅工整的颜色
这不用苏遥如何张口,表情便能说明一切。
傅相显然接受不了让情敌一把就找回了场子,谢琅也接受不了一胜一负的平局。
于是,又来一次。
康娘子找衣裳的时候,真的要哭了。
刚才颜色深,傅陵要求换个浅的。
她这回翻出一色铅白。
意料之中,傅相赢了。
傅陵微微一笑:三局两胜。
但第一局颜色是顺着苏遥选的,第三局颜色又是傅陵要求,谢琅依旧不服。
瞬间改为五局三胜。
康娘子泪流成河地挑出一件湖蓝。
很好,谢夫子赢了。
又不抱希望地挑出件棕绿。
傅相赢了。
康娘子再抱出一色浅缃。
不出意料,谢夫子赢了。
不是,你们有个谁连胜两局不就完事了吗?
康娘子泪洒春风里。
来回重复许多次后,康娘子只剩了一句感叹:我他娘的为什么店里有这么多衣裳……
要是没衣裳,不就不用试了。
再进一步,要没开店,就不会碰见这么难伺候的两路大佬了……
康娘子心好累,决定翌日一定要闭店一日,缓缓心情。
苏遥尚不知店主人已经自闭了。
他喝着茶吃着点心瓜果,还白看了半下午的大佬换装游戏。
只需要出个眼,有时候都不用张嘴。
苏遥很快乐。
正在快乐的时候,康娘子于一旁悄声开口:“苏老板,待会儿他俩再出来,你就说都不好看成不成?”
康娘子到底惦记自家生意。
再说了,我真不想留你们吃晚饭……
苏遥不解,又笑笑:“康娘子家的衣裳好,我瞧着傅先生和谢兄穿得都好看。”
我家衣裳好是一回事……
康娘子勉强笑笑:“虽我家衣裳还能过眼,但两位公子……”
她一低头瞧着苏遥如画的眉眼,忽然福至心灵:“两位公子已挑了半下午,苏老板不也要买衣裳吗?不如——苏老板待会儿也去试一件?”
说罢,又在心内嗐一声:我拦不住两路大佬打架,但美人行啊!
这心上人要开始换衣裳了,哪儿还会有人有心思打架啊!
别打了!都给老娘看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康娘子:都给老娘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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