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嘴唇抖动,内心腹诽道:他……他这是要带我私奔?!
想到这她不顾他深情凝视,拧了他一把:“万俟牧言,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走了你父王怎么办?我与你说过,这次和亲,无论我去或是不是,对皇帝和皇后来说,都是大获全胜。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
万俟牧言脊背挺的笔直,也不避让,面无表情看着长歌,幽深的眸子里,如一潭清泉般幽静,却冒着一簇奇异的火焰,似乎是愤怒,似乎是失望,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深情,明暗交替,变幻莫测的让她惊心动魄,心都惊动了,遑论其他。
容西洲不明所以,追问长歌为何这样说。
长歌解释道,如果路途中公主逃婚,皇帝必然震怒,这回父女之情再无所剩,公主再无可能回到皇宫与之相抗。更别说寻找阿娘的下落了。而万俟牧言护送失职,必遭重罚。皇帝可趁机向永乐王收回部分兵权。
若只是以外姓女子换下公主,送了个假公主过去和亲。因皇后一早便将公主画像与身上印记特征一一告知,就算可以找到容貌相似的女子,但公主胸前那道伤疤,是难以做假的。一旦突厥可汗辨认是假公主,可当即杀了那假公主,并将万俟牧言关押起来。这样有了永乐世子作为人质,永乐王哪里敢再与她叫嚣呢。兵权不也是唾手可得的。到时候为救回永乐世子,突厥趁机要挟,估计边关都要退让上百里了。
若营救不成功,顺利的将万俟不羡送去了突厥,这于帝后二人而言,并无损失。
如果是万俟牧言带着长歌私奔,那永乐王不但要自卸兵权谢罪,还要遭世人耻笑。
毕竟谁又知道,万俟不羡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呢。
“那我也不能将你拱手于人,更何况还是那帮豺狼虎豹!”万俟牧言郑然道,桌下的手已然攥紧拳头,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屋内一片死寂,三人都心情沉重不已。
“叩叩叩……”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来。
将几人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来。
“公主,是奴婢,奴婢给您送些吃的来了。”莺儿在外轻声唤道。
容西洲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长歌,对万俟牧言道:“世子,走罢,让长歌歇着吧,一路奔波劳累了。”
万俟牧言皱眉看着长歌:“可是……”
“一切从长计议,你们千里跋涉,路上都不曾停歇,这公主一到朔州城就病倒了,看样子要静养个七八日才成,养好了病才能送去突厥和亲哪。”容西洲拉开了门,高声阔道。
声如洪钟,让院外的人都听得清晰明了。
万俟牧言会意,高声答道:“那一切如容将军所言,且让公主静养数日。那突厥来使那……就由容将军与他们说道明白了。”
“那是自然!”容西洲答。
就这样,这俩爷们一唱一答,你来我和,走出了院子。
莺儿端了饼子和羊肉汤急忙进屋来,把门阖上了。
“有法子了?”她期许道。
“没有。”长歌摇摇头,躺起羊肉汤尝了一口。
“那他俩这是……”
“缓兵之计,先拖着吧。”长歌又吃了一口饼子,眉毛一皱,“有没有果子青菜啥的,路上吃这些东西吃了一路了。”
“这大漠牛羊多,青草也多,要不你出门去啃两口草当青菜吧。”莺儿凑趣道。
长歌原本心情不佳,被她这样一说,给气笑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她也安睡不了,她嘱咐莺儿,他们到了朔州这事,京城的人不一定能及时知道,但是突厥那头肯定是收到了消息的。让他们盯紧了萧将军。小心他有什么动作。
莺儿走之前,她又想到了些事,让莺儿将春三娘叫了过来。
是夜,春三娘留在了长歌屋内。
到第二日,春三娘和谢九幽未与长歌等人告别,就匆忙离开了朔州。
而萧将军这边,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一路太过于疲乏,一觉睡到午时才起。
宋若婵穿着公主的服饰,在闺房内抚琴,看书,歇息。
而万俟牧言领着长歌和莺儿去了朔州城周边的草原上去晃荡去了。
萧将军听下人来回禀,说永乐世子沉迷声色犬马,成日里和公主的侍女浑玩一气,如胶似漆,忘乎所以。
萧将军手捋髭须,得意笑起来:“还是年轻啊,再去和亲随从中挑挑,有好看的侍女,再给他送几个过去。世子要玩乐,就得让他畅快了才是。”
只是听说公主一到朔州城便病了,一听就知道这个公主不过是在故意拖延。但又觉合情合理,快十六年了,她才与自己的阿耶见上一面,才见面又要分隔两地,遑论再见面时许是阴阳两隔了。皇后排斥异己的手段向来了得,他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是皇后眼中的异类。送亲回去后,还是可以再见到女儿和孙儿的。公主走后,也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不,还有万俟牧言。要是这万俟牧言也一道死在那突厥境内,才是万全之策。
大漠风疾日头烈,风呼呼的刮在脸上,有如钝刀。
想到这些事,他喝了一大碗马奶酒,喟叹一声,转身又回了屋。不一会儿,有个士兵从萧将军房中出来,行动鬼祟,左右张望。
他从后院门出了将军府,骑上了快马往城门外去,守城的将士挡住了他去路,他亮出了萧将军的腰牌道:“奉将军令,回京都复命”,守城的将士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眼,又扔回了给他,便放他出了城。
出了城门以后,骑行三四里,他寻到了一处偏僻的土屋里,土屋里住着一个满脸风霜,体格粗壮的中年男子。他将令牌丢给男人看了一眼,男人走出门往外张望一番,见无人尾随。关山了门,走到后院掀开了架子上盖着的布,底下露出来四个笼子来,每只笼子里装了两三只鸽子。
男子将纸条塞在鸽子腿上的竹管里,将三只信鸽放了出去。
士兵见状沉声说:“我还得继续往京城赶路,就不耽搁了。”
话音未落,两支箭破空而来,飕飕两声,正中士兵和大体格男人胸前。他俩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