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安城内一家稀松平常的小院。
风尘仆仆的银翼带着他的几个小伙伴终于和他们的主心骨面基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收拾洗漱过后的银翼开始跟自己的老大汇报工作,萧城依旧万年严肃脸一身贵气坐在上首,只是周身气度更添凌厉。
银翼呈上几封信件外加一本书册,“王爷,这就是我们从边关赵将军手上带回来的证物。”
萧城颔首翻开证物查看,“可顺利?”
银翼恭敬答:“取到证物后,我们兵分两路,为了保险我带着证物绕道南境线。虽然中途有小股阻击但都有惊无险,只在兰城遭到了七戮门的埋伏。”
萧城抬头“七戮门?”
“正是。”
“这个门派在你来信取到证物之时已被天阙所灭。”说着萧城眼神变得凌厉“一夜之间。”
银翼也神情严肃沉默片刻才道:“已经检查过,确认是七戮门不错。应是在这之前被派出阻截我们,侥幸逃过一劫,却又尽数折在一个姑娘手里,如今看来才算真正的灭门了。”
“姑娘?”萧城合上手里的册子。
银翼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了,“只是今早我等醒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叛变那人我也一并带了过来听候王爷处置。说起来这陇安倒是比我想象中安全,我们一路进城十分顺利。”
月影摇摇头接话:“他们不蠢,陇安并非没安排人手,只不过在我们到达之前已被拔。
银翼若有所思:“若是她们先行一步所为,这五千两倒是花的值当。”说完又看向萧城“那姑娘曾承诺能让我们安全进入陇安与王爷会和,虽并未明说,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队内叛变之人亦是受她所制,还言我‘们’易犯小人,当时我只当是我和所带小队。”银翼正色拱手道:“如今细思,这‘们’另有深意,内奸之事恐怕不止一尾小鱼,须得详查。”
月影有些顾虑:“若如你所说,此人在江湖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身份存疑又手段了得,她是否值得信任。”
萧城摩挲着一块玉佩蹙眉不语。
银翼思量半晌后道:“王爷,以我这些时日与其相处对其的了解,此人武功高强性格恶劣反复无常但重视道义承诺,一身江湖习气却又十分娇生惯养,是个很聪明矛盾重重的人。单就此事而言我认为可信,且她的那双眼睛总是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萧城定睛看了银翼片刻,银翼只觉得有一股无形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压得自己险些喘不过气,好在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后点头,“不论她是否可信都要详查,不能放任隐患的存在。”
拿到物证的萧城留银翼依旧暂时待在陇安审人查人,带着月影两骑快速赶回西京。
在陇安城门与一架停在城门口更换车踵的马车擦身而过,只一瞬时间,坐在车辕上头戴斗笠的年轻人一身沉稳气息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身手不会比月影差。
而此时半躺在车内扶椅上的我正在一边发呆一边时刻不停的吃着苍星新给备上的零食,完全不知道刚刚与自己的熟人们擦肩而过。
陇安距离西京并不远,驾着车架也就半天时间。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我掀起了车帘让外面夹杂着秋日阳光的微风可以偶尔进到车内打个旋儿,道路两旁的树木几乎都光秃秃的了,树叶落了林子厚厚一层。
苍星手里拿了本地图志正细细读着,说起来他这次出来路上看的书尽是一些地理风土记录时志,家里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家长的自然是要全力支持的。
喜欢叫喳喳的小七也认真的跟一本阵法书做着斗争,有多认真呢?差不多恨不得把两道眉毛扭到一起的程度。
我撑着下巴摇头失笑“虽然师父长得确实过人,但也是拥有丰富内涵的。”
闻言小七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看向我。
“所以你现在在纠结什么?”我下巴轻点他手上书的方向。
他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所了解到的阵法是对于势的利用,以形为基础,对势的规律进行把握和运用,以阵眼压阵。而面对无法在阵成之前破阵的情形,以身入阵,破阵眼则可破阵。”
我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
“可若阵由神主,神灭阵灭,那破阵的关键岂不在神?若阵法由我所布,那我便是神主?破阵岂非要灭了我?”小七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危险。
“阵源于形势,形成势成则阵成。然而阵又以活为窍,所有的阵法都并非死物,因势利导它是不断运动的,一旦阵成,不管是来自外力还是内需,势必然运动,势动则阵动。只以阵心维持阵法的平衡和循环。神也是如此,它并不特定指代,可以只做阵基节点,所以破阵也并不只在阵眼一道。”我缓缓解释道。
见他认真听讲一心向学却仍有些迷糊,我补充:“说白了,阵就是一个聚集的能量磁场。形指地势结构,山水、气流、特殊材料、地磁、自成循环形成特定的场叫势。形势一凝聚,自然聚合信息勾连自然力量结成阵法。”这本就玄之一脉的东西,或许我这么一说他更不明白了。
小七果然眉头越皱越紧,不忍心的我只能找补:“后面的话你当我没说。”
“?师父说什么?”小七听到这句话睁着双大眼疑惑的看我。
“呃...没事,你自己好好参悟。”丢下一句话,我的视线就飘向了窗外。
苍星看到这一幕,同情的看了一眼小七摇摇头翻着自己的地图志。
飘着飘着,我的视线内出现了一老一小的身影,两人穿着粗布麻衣,老人身着单薄,背着一个小布包,手牵着小孩,大概因为布料并不保暖,即便小孩裹得厚重依然有些瑟缩。
马车跑过的时候,老人牵着小孩停在路边让道,一眼瞟过,老人虽然一身尘灰仍不掩其大家教养气度。小孩脸上被涂抹的脏兮兮的,就显得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大的格外闪烁,小小的一坨看起来倒是乖巧容易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下一秒我就叫停了小八,把马车倒回了这一老一小面前。
苍星只抬眼看了看窗外就明白了,没说什么继续翻着自己的地图志。
老人抱着孩子戒备的盯着马车转向掉头再路过他们再掉头停在他们面前。
“老伯,我们要去西京,需要搭你们一程吗?”小八问。
“不必。”老人拒绝。
“老伯,这里西京还有一段路程,附近也无人家,天色不早了,入夜寒凉,不便露宿。”小八干巴巴的劝说。
老人抱着小孩的手紧了紧,犹疑着,打量了小八片刻,又顺着小窗看见了坐在车内的我和漏了半张脸的苍星。
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就劳烦了,只需将我们爷孙放在西京城门口即可。”说完牢牢抱着小孩坐上了车辕。
小八见状“坐车内吧,外面风大。”
老人摇头将小孩面朝怀里抱好,“如此就好,有劳。”
我掏出苍星给我准备的一件披风准备开门递出去,手伸到一半被苍星拦了回来。他白我一眼,拿出了自己的披风打开车门递了过去。
老人怔愣了片刻接过披风道谢“多谢这位公子。”
苍星收回手平平道“不必,送你,驾车吧。”留着面有尴尬的老人和好奇伸出头打量他的小孩关上车门退了回来。
我抬手扶额,这傲娇的朋友!
城门口放下他俩之后我们的马车就径直进了凰楼,刚下马车薛宗和木棉、木樨就迎了上来。
“小姐,许彻已经恭候多时了。”薛宗拱手道。
我伸伸懒腰这就要开始工作了,“挑个院子你们先去休息,我一会儿回。”让他们带着苍星仨先去安顿,我才转身走向半自动升降梯,木棉薛宗跟着,木樨带人去休息。
“四王爷来我们这儿来得可勤,都快把六号房当第二个王府了。”薛宗觑着我的脸色说。
“你现在还需要怕他?”我没什么反应,语气淡淡。
“......”薛宗一噎,显然也想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往事。
顿了顿又说:“按理是不必怕,可他冷着脸的时候还是怪骇人的。”
我疑惑了“他什么时候不冷脸?”
“......”薛宗:“可能是看见您的时候?”
我扭头看他,顶着我的视线他怂了“属下知错,属下逾越了。”
升降梯门打开,我踏出去凉凉道:“罚银五百两,自己去财务交。”
薛宗欲哭无泪,自作孽不可活,木棉叹口气怜悯的拍拍他的肩跟在我身后走了。
打开五号房的门,里面果然站了个人,身穿圆领青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镶玉发带束在头顶。听见声响转身过来,看见是我躬身施礼。
“不用多礼。”我随手挥挥,然后指着他身后的沙发,“坐。”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木棉跟着站在我身后,薛宗开始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妄图挽回自己的钱包。
“许彻,二十有七,男,地阁成立初外派箫国的情报工作人员,如今是萧国从四品御史中丞。”我刚坐下他就给我来了个自我介绍。
“......”我“御史?哦,那你可真适合萧塘,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吧。”这个职位对付萧塘这种千疮百孔的家伙不能再对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