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队伍休息的地方,就有随行的大夫上前给他们四个诊治。我径直上了马车,躺在榻上倒头就睡。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泸州城。马车停了,瞧木末的动作,她应该是想叫醒我。
看我挣开了眼睛,她忙扶起我,“我们现在到客栈门口了,外面天色也快黑了。”
我这一觉睡得死沉,连马车什么时候动的?什么时候停的?我们什么时候进的城?都完全没有感觉,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嗯。”我点点头,稍微拢了拢衣服就准备下车。
木末从后面扯住了我的袖子,“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儿吗?”
我转头看她,她紧紧蹙着眉头,眼神里满是担忧,瘪着嘴道:“我在路上唤了您几次,您都没有反应。”
看着小姑娘要哭的样子,我连忙出声安慰:“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这个阶段嗜睡爱吃都是正常的现象,需要补充能量。”
“大家肚子里有生命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嘛?”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出言逗她。
两条活生生的虫子,勉强算它们是生命了。
结果人没逗笑,她反而急了,“您身体里的是两条毒蛊,那怎么能一样?”
“我这不是给你举例说明,让你方便理解它们表现的症状都是相同的。”
我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好了,不要担心。我肯定能治好自己的,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最相信您的!”她瞪大眼睛,立马否认。
我赞赏点头,“那就好,我睡了一天有点儿饿了,我们先下去吃点儿东西。”
下了马车,她一边替我整理着衣裳,一边说:“我们今日搭救的四人,他们也是往北京的,现下还跟在我们队里。”
“他们有一个人伤得很重,周大夫说,须得时刻有大夫照料才好,我就做主让他们跟着了。”
“带着吧,救人救到底。”
我现在一心只想吃东西,闻言就随意答了,反正队伍里多这么四个人,对我们来说差别不大。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客栈大厅里坐了不少人,他们四个独坐一桌,那名女子坐在正位。
见我和木末进去,她朝我们点头致意。原礼奉还之后,木末带着我进了一楼一间,用竹帘儿隔断的包间。
我们刚点好了菜,她敲了门框,掀帘进来了。
“有什么事吗?”木末转过头,瞅着她问。
她微微一笑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还允了大夫替我们诊治。”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不必客气。”木末看一眼,又重新看向她,回答得很是得体。
“此言差矣,于二位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待我脱离困境,必当重谢!”说着她朝我们行了一个标准的汉礼,真诚一揖。
木末准备起身去扶她,被我伸手拦住了。
“有事不妨直说。”我掀起眼皮看着她,懒懒张口,说完还打了个呵欠。
她这才直起身,对我笑着说:“与诸位相伴同往北京,接下来的路程只怕还要劳烦诸位了。”
看她笑容勉强,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从陇城出来,我本就没想着一路顺风,平安无事,眼下只是再添几段波折罢了。
单以今天那波杀手的水平来看,连车队护卫队的程度都赶不上,小十一他们收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哦,我们自会有始有终,这点上你大可放心。”我又打了个呵欠,囫囵说道。
恰好此时菜上齐了,我随意招呼她:“坐下一起吃吗?”
她也倒真不客气,从善如流的选了最近的座位坐下,跟我们一桌吃饭。
饭吃到一半,小十一进来了,他看了一眼坐在饭桌上的人,走到我身后恭敬道:“有人来了,约莫是一支十五人的队伍。”
“来得倒是快,他这是生怕我跨进北京城的大门。”她闻言放下筷子,微微皱眉眼神凌厉的嘲讽。
我没有太大的反应,咽下嘴里的菜,只问:“你们可以处理吗?”
问这话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他们有没有把握,我可不做为了救几个陌生人,让自家人去伤去痛的事儿。
要是他们没有把握,我自然就要另外想法子了。
“可以。”十一十分有把握的答道。
我点点头,“尽量在客栈外面解决。”客栈里面毕竟有不少无辜的人,还是别带着大家一起刺激了。
同样是开客栈酒楼的,我们也得讲点儿江湖道义,在人家店里打打杀杀总归不好。
说完我就淡定上线,继续吃饭了
“他们一次刺杀任务不成,第二次定会派出更加精锐的杀手。”她见我们就这么随意聊了一句,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们不需要制定一份,严密的防守方案和撤退计划吗?”
木末不解,“他们既可以处理,我们为何要撤退?”
“一意孤行,不留后退之路,此乃大忌!”她眉宇皱紧正色道。
看她好像蛮担心的样子,我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擦了嘴,向小十一多问了一句:“有把握吗?”
“当然!”小十一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听到了。”我再看向她,“如此可安心了?”
她有些怔愣,似乎非常不理解,我就凭着这么几个字,放任自己身处险地。
“我的身价贵着呢,他们不会拿我的安全开玩笑的,你不用担心。”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我补充道。
见我吃完了饭,木末已经把药和水给我备好了。我现在除了一味补气护元丹之外,还要喝一份生固散。
九转丹药性刚烈,我状态稳定后,基本就不再吃了。
生固散药性温和,那两只虫现在进入了活跃期,我采用的方法改成了温水煮青蛙。
慢慢调用它俩的精气,来补充我所消耗的,等它俩转化得差不多了,蛊毒解起来也就容易了。
整个包厢内,就她一人惶惶不安,我们仨都是该干啥干啥,完全没有一点儿担忧的样子。
她静静看了会儿,渐渐的也放松了下来,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有心情关心我的身体。
“白日里就见姑娘气色不好,随行队伍里还有一位大夫常伴。”
她试探着问:“姑娘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你才不足呢!”木末听完她的后半句话就生气了,怒道:“宫...我姐姐的病很快便能治好,不会落下任何不足。”
连带小十一也一个眼刀朝她射过去,黑沉了脸色。
看他们的反应,我有些好笑,抬手安抚了一下炸毛的木末,才说:“一点儿小毛病,谈不上不足之症。”
“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她自觉失言,语气里带着歉意。
看我这个原主表情淡然,并不计较,她又道:“我家里有几位不错的大夫,待回了北京,可以请他们来为姑娘瞧瞧。”
“我们自己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在,就不牢你费心了。”木末没好气的回她,“等到了北京,我们早些分道扬镳才是正经。”
看她的一举一动也能知道,她平时是个养尊处优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木末呛声,她的脸色有些不悦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帘外传来了她那几个护卫的声音,“小姐,他们派的人又来了,大家已经在客栈外面交上手了。”
“我知道了,不必担忧,你们回房好好休息。”她瞅我一眼,沉声对他们道。
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才答了一声:“是。”然后恭恭敬敬退场了。
他们走了之后,包间内一时相对无言。
刚吃了饭,喝了药,我的精神好了不少,木末就把我在马车里,没看完的那本传记医书递给了我,让我打发时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八进来报告外面结束了,他身上虽然带着一丝血腥气,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
她有些震惊:“这就结束了?”没有人回答,她也不尴尬,只是自顾自惊讶。
“没有人受伤吧?”我合上书页问。
“我们都没有,只是护卫队有名队员被割破了手臂,受了点轻伤。”小八一五一十报告。
在他们眼里算得上伤的,搁我们那个时代,大概就是要缝个四五针的程度了。
“孙大夫已经替他处理过伤口了,说是并无大碍。”见我沉吟,他补充道。
我轻叹口气,“没大碍就好,让他好好休养。”
“姑娘放心,那位兄弟既是因我而伤,我自当厚谢的。”她听见有人受伤,出言揽责。
我的人受伤,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别人,不过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不过能让他多得一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没反对,点头应了。
只交代小八他们:“晚间辛苦一些,多安排几道轮值。”就准备起身回去洗洗睡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就要到北京城了,即便真有人,如此不想让她回到北京城,过了今晚,时间上也来不及安排了。
“得姑娘相救多次,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她看我要走了,也起身问我。
我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只是萍水相逢,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达成了这个共识的。”走到门口时,顿了顿又说,然后才掀帘出去。
毕竟自救了他们开始,一路上他们没做自我介绍,我们也没有人去打听他们是谁。即便是帮他们拦了杀手,也没人会去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