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好使!如此危急时刻,别说话!”明昭咬牙道。再多说一个字,她都怕自己好容易聚拢起来的那口舍身取义的气就此散了,然后落荒而逃。
她就不明白了,诸葛亮当时用此计的时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姑……姑娘,退了!真的退了……”
“新梅,沉住气!淡定!防止敌人卷土重来。”眼看着马蹄卷起的漫天黄沙远去,明昭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一城百姓的命可都被她给押上了啊,太沉重了。犹如泰山压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个时辰后。
新梅动了动腿脚,“姑娘,敌人应该已经退出去很远了。能换一下姿势吗?”
“平时让你扎马步不都能坚持一个时辰的吗?”
“我是说姑娘你,已经弹错好几个音了。”
“你怎么知道的?”
“反反复复就这一首曲子……”要是敌人不退,估计耳朵也已经起茧子了。她都有些怀疑敌人退兵是被空城计给吓得,还是被琴音给劝退的了。
“呃……”明昭这才收手,翻了个白眼,“我的手冻僵了。”别的曲子她也不会啊!
她抬眼远眺,一望无际的枯黄之色,寂静无波。
敌人是真的退了。
入冬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都已经汗湿了。
不禁苦笑,不管外表表现的多么强大,骨子里她还是适合做一个小女人。
“姑娘,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新梅无比期待的问。她毕竟只有十岁,虽然跟着姑娘走南闯北经历的够多了,但这样大的阵仗还是第一次。
“再等等!”明昭维持着姿势不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压根儿动不了。
浑身已然虚脱,但为了在下属面前维持自己顶天立地的形象,只得实行拖字战术。
“姑娘累了吗?”
“不累……呃,好像有一点累。虽说不是上阵杀敌,但弹琴也耗费元气,是不是?”明昭抬手揉了揉脑门,“再者说了,这高高的城楼上就咱俩,太难得了,这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那我为姑娘捶捶背吧!”
眼见着小姑娘放了红缨枪,绕到自己身后,力道轻柔的捶在肩上,不急不缓。
明昭端着腔调点点头,“咱们的新梅果然是最最贴心不过。”
“姑娘是如何让知府大人和总兵大人都听命于你的?”新梅终于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明晰全身放松了下来,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我把他们的夫人跟儿女给绑了。”
“可是,姑娘不是说过拿人家妻子儿女做要挟是最令人不齿的吗?”
“呃……”明昭一噎,搜肠刮肚才蹦出一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大义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那姑娘为何下令把城中所有的小米都熬成米汤倒入城外的排水道?”
说到这个,明昭就洋洋自得了,“那我来问你,马尿什么颜色?”
“黄色的。”
“小米汤什么颜色?”
“黄色的。”
“那既然都是黄色,又是在排水沟中,匆忙之中能分出那是马尿还是小米汤吗?”
“好像不能!”新梅若有所思,“敢情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儿啊!”
“你以为咱这空城计为何能成功?”说到得意处,明昭咧了嘴巴,“敌人又不是傻瓜!他们当然是要探查一下的,然后就发现城里的马尿居然已经多的都流到城外去了,那得有多少战马啊!所以,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以为蓟州城的援兵到了,就等着他们进来后瓮中捉鳖了。他们哪里还敢靠近?哼哼!姑娘我厉害吧?”
“厉害!那姑娘又是如何让全城百姓听话闭门不出的?”
明晰清了清嗓子,端正神色,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新梅,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就是撒谎骗人呗!”
“差不多,所谓的兵不厌诈。”明昭嘿嘿笑两声,“我就昭告全城百姓说我是战神的夫人。”
“这样也行?”新梅张大了嘴巴。
“噗——”笑喷的声音突兀的响在身后,与周边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昭大惊之下,就从凳子上出溜到了地上,反倒是新梅麻溜的去捡红缨枪,“姑娘别怕,我来保护你!”一个转身就朝着身后刺了过去。“你们是谁?”
只是这一枪刺出去,就被人握在了手中,别说收回来了,连身子都动弹不了了,除非器械投降。
明昭手脚并用的往上起,挣扎了两次都没能成功。然后就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周大战神,你可真能藏啊!我们这帮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连你的喜酒都没喝,你就连夫人都有了,闹不好连女儿都有了呢!”
明昭终于站了起来,看向身后,不觉倒吸了口凉气。
一行五六个人,俱都穿着银色的铠甲,竟像是从天而降般,突兀的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这样的铠甲加身,不该发出声响的吗?可她居然连他们什么时候到的,都一无所觉。
刚刚说话那人一脸的坏笑,手里还握着新梅刺过去的银枪头。即便如此,没有把明昭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皆因为她在看到当中那人之后,就已经开始瑟缩的发抖了。
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仿佛利箭一般要把她给射穿了。
浑身散发出来的肃冷,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带着阴气的冷。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就有种自己是待宰的羔羊的感觉。
面对刚刚的千军万马,她都没有这么抖过。
“哎呀!周承颐,这小丫头就是你夫人啊!是不是也太小了点儿?你这都什么癖好?”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承颐?”明昭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下巴更是几乎掉落到地上,“怎么可能?”
这人怎么可能是周承颐?
曾经的周承颐可是他的神仙哥哥,面若冠玉,五官绝美,更有浓浓的书卷气缠身。虽然总喜欢摆着一张臭脸,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长到她心里去的。
可现在这满脸胡茬的中年大叔又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要诠释五年的岁月是把杀猪刀吗?可这猪是不是杀得太惨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