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晴道:“小妹,你别想多了,其实……”
明昭摆摆手,“大姐如今是将军夫人,但曹骥这个将军却是因为承颐哥哥才出现在这里的。二姐现在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嫁的了如意郎君,但是李大哥这个神医也是因为我承颐哥哥才来到这里的。而我承颐哥哥之所以会花大把的银子来打造一座凤凰城,那都是因为我。说句托大的话,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们。还有整个徐家二房,四年前我归家的时候是什么境况,如今又是什么境况,难道就没有人去比较过吗?若我四年前就死在外面,如今这凤凰城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们这样的嘴脸,怎能不令人遍体生寒?”
“别说了!”徐文盛摇着头,“求求你别说了!”
明昭道:“不!我要说!是非曲直,总得分说清楚了,才能一别两宽再无牵扯。徐明易会失踪,那不是我招来的祸,是华氏的报复。归根结底,是你们的错。若无当年你们将我送走,也就不会有这一切。所以,哪怕今日徐明易真的出了事,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错。”
“有因才有果啊!”向禹叹了口气。
明昭道:“就这样吧!徐明昭的确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对她的生养之恩,这四年来我也已经替她报了。从今往后,我明昭和徐家恩断义绝。”
“不!”徐文盛涕泪交零,一个大男人哭的如同孩子,“孩子,咱们没到那一步,爹知道你心中有气……”
明昭道:“我虽然只有十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就不是孩子话。父老乡亲今日都聚在这里,那就一起做个见证吧!我明昭从今往后,无论是富贵还是穷困潦倒,都跟徐家二房再也没有丝毫的关系。同时,徐家二房各人的生老病死,也都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走到隗氏面前,双膝一弯,跪下身,连磕了三个头,却什么都没说。
隗氏捂嘴哭,“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去死吧……娘不是不疼你……”
明昭却已经转向了徐文盛,又是跪地三个响头,“我永远记得四年前,您见到我说的那句话。您说,‘闺女,爹来接你回家。’哪怕六年未见,可在那一刻,我就认同了您是我父亲……感谢您四年来的疼爱,无论如何,这四年我还是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的。”
“明昭,不要……”徐文盛老泪纵横。
明昭起身,走向于县令,“大人,这里的事情就有劳大人了。”
于县令点点头,“本官应该做的。”
明昭整了整仪容,抬脚往人群外走去。
崔氏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咱们回家!”
明昭冲她笑笑,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滚落。
天下之大,她真的有家吗?
六岁的小女孩,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找回自己的家,历经千山万水,冲破艰难险阻,也要回到这里。
然后,她得到了什么?
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肉和肉也是不一样的啊!
她真的努力过了,想要融入那个家庭,想要做那个家的孩子,费尽心力的为那个家打算,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句,宁愿她四年前是死在外面的。
一个母亲的诅咒,或许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会一语成谶。
真正的徐明昭的确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啊!
她只是一缕异世的灵魂,飘来这古代并非她本意,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是想要努力好好活着的。
她想要与人为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回报她同等的善意的。
那就这样吧!
从此之后,她就做一个漂泊的小孩,四海为家。
“不!”隗氏嘶吼的声音响在身后,“血脉相连,不是你想断就能断了的?”
明昭脚步不停。
“小妹!”徐明晖追上来挡在她面前。
明昭看着她,泪眼模糊,“我也不想这样的!换做你能忍,那只能说你生下来就在那个家里,不懂得没有归属感的痛。”
徐明晖让到一边,“你要好好的!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珍重自己。”
明昭继续往前走。
徐明晴和徐明晓追上来,被徐明晖拦住了,“让她静一静!”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岳氏踹向了那丑妇。
“是我岳澄眼瞎,居然收留了你这个蛇蝎女人,引狼入室,差点儿酿成大祸。”岳氏说着话,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急匆匆来追明昭。
夜幕四起,灯笼发出晕黄的光,将移动的人影投放在地上。
“明昭,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岳氏道,“我以施恩的心态看待那些个小人物,总以为他们无论如何怎么蹦跶都掀不起风浪来。却不想,他们害起人来简直是无孔不入。”说着话,她又恨不能扇自己耳光了。
明昭连忙拉着她的手,“岳姨,这事不怪你!恶人作恶,该怪的始终是恶人。”
岳氏摇头,“可如果不是我引狼入室……”
明昭打断她的话,“您若是知晓她是一头狼,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人收留的。所以,该怪的不是您的善良,而是狼的狡诈。”
岳氏还想说什么,被崔氏摇头制止了。
一行人回到周府。
岳氏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同着崔氏陪着明昭进了昭园。
明昭跟没事人一样吩咐人上点心和茶水,对着两人道:“岳姨和干娘若是没有别的安排,就在我这里用晚饭吧!”
“好!”岳氏忙不迭的点头,“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头吧!”事情既然发生了,既然已经改变不了,那就尽量弥补吧!
“好!”明昭笑着应允。
岳氏一直都在努力对她好,不然也不会逼着拿剑的手学会了梳头。
崔氏道:“你若不嫌弃,干娘今晚就留在昭园过夜。”
“好!”明昭无不可。
她们都是对她好的人,她暂时回报不了,那就顺着吧!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岳氏拿着的梳子落在她的头上,极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