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义愤填膺,大有跟祝耽誓不罢休的意味。
“够了!”龙椅上那位突然拍案而起,群臣随即跪地,停止喧哗。
皇上自登基以来,这样发火的次数还不多,大臣们心中惴惴,生怕皇上盛怒之下把他们一刀切了。
“给朕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臣们急忙跪地,一个个心里慌得狠:完了,完了,皇上这是真要查我们的宅子了!
大家同为朝廷命官,谁还没个外捞油水,怎么可能经得住查?
都怪光禄大夫,自己一毛不拔还要连累我们。
“陈大人,不就是一座宅子的事吗?何须引陛下震怒?陛下身子还没好……”
“就是说,陈大人,我们身为人臣,还是要顾全大局的嘛!”
其余不敢挤兑光禄大夫的大臣们只好跪地高呼:“求陛下息怒、求陛下保重龙体!”
只有一个缺心眼儿的没随大流,自己喊了一句“请陛下收回旨意。”在整齐划一的声音中尤为突兀。
皇上接过颜公公递过来的茶,连喝了几口下去,皱眉对着颜公公说:“让你给朕茶,你也不试试,这茶都有点凉了……”
随后一脸纳闷地朝众臣问道:“诸位爱卿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这是怎么了?”
群臣面面相觑地看皇帝喝完茶,感觉自己好像又双叒上当了。
反正自从陈士杰和祝耽负责捐输以来,这些人哪天不是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习惯就好。
光禄大夫还在跪地抽噎,皇上多少有些不忍心,想想也罢:“王弟……”
祝耽赶紧抢先一步回话:“皇兄,臣弟并没有卖光禄大夫的私第,臣弟只是想着齐宣侯府在京没有合适的府邸,就将这私第挪腾出来给郡主一家暂住……”
皇上歪头:“怎么,户部之前安排的府邸不适宜了么?”
祝耽好似有些为难:“住自是能住,只是侯府都是女眷,少不了多请些府丁来护院,人多了又要避嫌,所以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就难免有些不济了。”
“那没有其他去处了么?”
“京郊倒是寻了一处,但是那宅子老旧了些,又离京城颇远,真将侯府安置在那里,怕有人觉得皇室苛待齐宣侯遗孀,有失皇家体面。”
皇帝心领神会,又冲光禄大夫问道:“你觉得呢?”
光禄大夫有苦难言,但也不敢说个“不”字,只能心里叫屈,你们皇室怕没有体面,为什么要动我的宅子呢?
皇上起身捶了捶后腰,冲群臣摆摆手:“朕本就尚在病中,现在觉得乏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下朝后,有几个官员围拢过来纷纷说:“陈大人啊,我上几天去筹银子了,今天就把捐输送到礼部。”
“巧了,我也是,我也是……”
这些人今天早朝经过弹劾陈士杰和祝耽的所有戏码看下来,谁都知道捐输肯定是躲不过去了,不如早剃头早凉快,省得惹祸上身。
再是丞相的拥趸,也得先保命要紧啊,以祝耽的势力,光禄大夫的宅子说收就收,别说再送谁几幅“音容宛在”的丹青画作,就算真让你“音容宛在”了是什么难事么?
陈士杰在无人处扯了扯祝耽的袖子:“你整的这事儿,我怎么看不明白了呢?”
祝耽一脸无辜:“你让本王还你人情,本王便替你摆平了王士斛的党羽,给你组织捐输的功劳簿上大大添了一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陈士杰还是摇头:“不对劲,你这是还我人情呢,还是替小四报仇呢?”
监察使刘纪的一双儿女都在簪花会上得罪了郡主,还有光禄大夫家的女儿戚双影跟王毓秀打配合陷害郡主。
祝耽就专挑这两人下了狠手,对一个极尽恐吓、另一个极尽勒索,这未免也太巧了。
“好了,这事不提也罢,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刘寅峰,将他的下落告诉他爹刘纪吗?怎么还给人家送字画敲打?”
祝耽故意挑衅:“你来猜猜呢?”
“你已经将刘纪收伏了?”
祝耽默默点头,陈士杰笑笑:“可以啊,这刘纪身为王士斛党羽已有十余年了,竟然还能反水。”
“他的儿子在本王手上,反水是什么难事么?”
想想也是,不过这招倒是好使,一收就是两个。
为了不被王士斛怀疑,捐输这事上,刘纪当然还是要做足功夫,继续跟祝耽唱反调了。
这早朝上一幕幕,刘纪看起来倒是很会演。
陈士杰自己琢磨事儿,一转眼祝耽竟然走出好远了,他赶紧小跑几步追上。
“我就问你,你到底是还我人情呢,还是给小四报仇呢?”
“你刚才不是说不问了么?”
“我现在又想问了。”
“权当都有吧。”
“我呵呵……”
说到这儿,祝耽突然停下,一脸神秘地凑近陈士杰:“本王这里还有一件好事儿,不知你……”
陈士杰兴奋不已:“我去,我去!”
……
齐宣侯府突然接到要搬家的消息,二夫人又一度陷入了恐慌。
好好的,为什么要挪地方呢?
林颂合在旁安抚:“挪个地方也好,自从殿下派了些侍卫过来,我连门都不敢出了,一出门觉得不像是在家,倒像是在坐牢。”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祝耽府里的侍卫一个个配着长枪短剑,站得笔直,威风凛凛虎目炯炯,全都跟雕塑一般。
不愧是武召王带出来的人,天家威严是有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尤其是她们出门时,还要跟曹侍卫先请示,请示完了还要问清楚去哪里,见什么人,几时回来,然后再由他安排派谁护送。
一时快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了。
二夫人倒是适应得很快,刚刚有了些安全感,谁知道又要她们搬家。
祝耽提前已经命人将新宅的卧房换新了一些内务用品,她们坐了马车就直接过去了,省去了很多麻烦。
麻烦的是陈士杰,祝耽说的好事儿就是来盯着侯府搬家,怪他一时嘴快没等问清楚就先答应了,谁知道是这么个差事。
搞得现在他顶着大日头来看人搬家。
待最后一辆马车装满东西离开了齐宣侯府,陈士杰便也坐在自己的马车跟上。
到了新宅门前停下,他才知道祝耽用心良苦。
他只是耳闻光禄大夫名下私产不少,其中就有一座地段极好,占地极大的私宅。
现在才知道这宅子原来就在孙府隔壁啊。
难怪他给齐宣侯府提前安排了那么多侍卫进去,一是为了保护郡主一家,二来还可以时刻盯着孙府的动静,三是此举必定让王士斛怀疑祝耽在提防窥探他,愈加不敢轻举妄动,郡主一家反而比之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