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耽看着史进走远,侧身转到一个墙角边,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面巾系在脸上。
他疾走两步稍一提气,纵身跃上屋顶,快得看不清人影。
陈士杰手里拿着捐输明细,正在灯下认真想对策,忽听门外心腹来报:“有人。”
他急忙起身,“有人”和“来了”是他跟祝耽之间的暗号。
祝耽一步跨进门:“换件衣裳,跟本王出趟门。”
陈士杰没有二话,马上回卧房换了身夜行衣。
……
今夜星空璀璨,凉风无边。
“你是不是扒别人家房顶扒上瘾了?”
陈士杰被他一路带到孙府的屋顶上,望着几倍于丞相府里来回穿梭的守卫,不得不趴低了身子。
祝耽拉上面巾叮嘱道:“你在这儿不要动,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我没出来,你就直接去宫里找皇上搬救兵。”
陈士杰像听笑话似的:“你没毛病吧,去仙人手府上也值当的去找亲兵?你现在踹开大门直接闯进去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啊。”
“仙人手?是这姓孙的绰号?”
陈士杰急眼:“是啊,你连这人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来干什么了?”
祝耽瞪他一眼,陈士杰见他面色冷峻,知道事情紧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啊。”
“你去了若是我们都被擒了怎么办?”
陈士杰冲想当然:“那我就告诉他们我是国舅爷啊……”
“那本王后边的计划全都要被你毁了。”
“史进呢?还有你府里的侍卫呢?”
“全都派出去找三小姐了。”
陈士杰一挥手:“行,那你去吧,你自己多加注意。”
“放心吧,再多三倍本王也能应付。”
“我是说你多加注意别把人给打死了,这些都是平民,又不是你在沙场上的……”
话没说完,祝耽已经跳了下去。
瞬间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但是没有一个人惊慌喊叫,仿佛早已经习惯府内被刺客闯入了。
祝耽今天拿了一把剑,剑花挽得眼花缭乱,众人将他圈在中间准备进攻时,他一个飞身又跃上了偏殿的屋顶。
他朝下一个翻身,将脚勾在回笼瓦的瓦沿上,倒挂着身子朝偏殿内的每个房间里都扫一眼。
府丁们拿着长枪短剑朝他刺来,他飞快掀起身子又飞到了对面偏殿的屋顶。
十几个府丁追着他在院子里来回乱窜。
两个偏殿内都没有人,他又没有后院,看来只能去仙人手住的正殿里打探一下了。
他从偏殿屋顶翻下来,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刚巧旁边有一盏地灯,他低头看了眼,是一柄翠玉簪子,簪头朝内簪柄朝外躺在地上,簪柄刻着一个深深的“合”字。
他将簪子一握,对跑过来的府丁护院说了声:“再会了。”
是用朔南话说的。
府丁们见追他不上,便使了一个人前去给正殿的仙人手送信。
仙人手正在书房里翻阅东西,听府丁说一个带点朔南口音的人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便跑了。
仙人手翻着书没停:“密室的通道没被他发现吧?”
府丁回说:“没有,此人一直没发现密室在哪儿。”
仙人手听完直接挥手将人打发了,不用猜就知道是姓叶的,这人来京城时间不长,在他府里当不速之客的时间可不短了。
反正他也从不作恶,他喜欢这么玩就让他玩好了。
诶,我的记录册子怎么找不到了呢?
陈士杰在房顶趴着都快睡着了,祝耽直接拎起来将他扔到地面。
“姓祝……”
突然想起来这是来打劫的,赶紧噤了声:“你就不能把我叫醒?”
祝耽摘下面巾喘口气:“本王让你一炷香过后就去宫里搬救命,你却在人家房顶上睡着了!怎么你是去搬周公给本王当救兵不成?”
陈士杰自知理亏:“那行,下面要干什么?你歇着,吩咐我去做。”
祝耽朝他摊开手,陈士杰瞅了一眼直撇嘴:“你又偷女人的东西?”
“你仔细看看,上头刻的什么。”
陈士杰拿过去略一看:“是贵客隆的货,这个字嘛……这是三小姐的簪子?”
祝耽疑惑:“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是哪家的货?”
“因为只有贵客隆的东西才会把铸印打在……你又套我话是吧?”
祝耽只管看着他,死死看着他。
陈士杰抚抚额:“行吧,贵客隆确实是我名下的产业,但是这事吧你得替我保密……”
祝耽一把夺过簪子,重又把面巾覆上:“没事了,你回府吧。”
陈士杰坠在他身后发牢骚:“你大半夜把我从家里掀出来就为了看你表演轻功来了?我捐输的事马上就有眉目了全被你搅合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祝耽放慢脚步:“还有谁没捐银?”
“还能有谁,王士斛这个老狐狸的几个党羽呗。”
祝耽点头:“交给本王。”
不等陈士杰纠缠,他又借力踏着身边一棵树蹿了出去。
三层高的如归客栈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他蹬着廊下的柱子一直翻到亮灯的房间外。
房门轻轻被人打开,叶沾衣站在门口冲他揖礼:“殿下来的好快。”
祝耽迈步进去,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三小姐人呢?”
“在楼下包厢,现下睡着了。”
说完给祝耽奉座,又推过来一盏热茶。
“本王今晚若是不来,你准备把三小姐怎么安置?”
叶沾衣笑笑:“殿下若是不来,在下自然是等天亮派人将三小姐送回府上。然后,在下也该收拾收拾回朔南了。”
祝耽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就是嫌本王言过其实蠢货一个,料想本朝皇室也不堪托付,赶紧回老家商量怎么投敌叛国吧?
“谁掳的三小姐?”
“王士斛。”
“你怎么知道的?”
叶沾衣将那本偷来的册子交给了他。
祝耽翻到了自己那页,面上有些尴尬。
“这件事不是本王做的。”
“在下自然知道,是王士斛一厢情愿。在下喜欢晨起溜街,正好发现有一路蒙面人跟在侯府的马车后头,跟了一路,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他们便想动手劫人,在下便装作不经意路过,阻止了他们。
后来在下想提醒一下驾车的车夫,便投了颗石子过去,谁知倒把人伤了,三小姐下车问询,那人见时机已到便劫持了三小姐。”
“所以你又去将人救出来了?叶公子好本事,本王巡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孙府哪里可以藏人。”
“孙府有密室,平时府中有多人把守,在下是用大笔银子收买了几个府丁才得手的。”
说得轻巧,若不是他发现极其易碎的翠玉簪子好端端躺在石板地上,以此推断这绝不是被人劫持时遗落下的,而是故意放在那里等人发觉、又倘若不是“合”字指向墙外,他永远都猜不到林颂合已经不在孙府。
“殿下是怎么知道劫匪将三小姐劫去孙府了呢?”
“孙府门口有个卖烤面筋的,官府的人排查证人时,他极力引导往八宝楼方向去寻,所以本王猜测,人一定是在孙府。”
叶沾衣轻轻笑一声:“恐怕不只如此吧?”
“自然,本王怀疑王士斛一党的据点就在孙府。”
“殿下英明,此为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