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又上前两步,急得脸红脖子粗:“你骂谁是贱婢呢?再骂一句试试?”
旁人大概不知道,史进是见识过橘红喷人的功力的,要是现在再给她根挑水棍子拿在手里提气用,她能一口气骂到天黑不带停的。
他只好去劝那女子:“姑奶奶,你可别使脾气了,这丫头可不是吃素的。”
女子歪头不屑地看了史进一眼,好像很是看不起他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好歹也跟了殿下好几年了,殿下平时怎么对待这种上杆子的人的,你就没学到一点么?”
史进皱着一张脸:“这我知道啊,可是这二位她、她不是……”
女子抢白一句:“不是什么?一没拜帖二没请帖三没引荐,扛着几件寒碜东西就直直到了殿下的门前了,这不是上杆子是什么?”
史进偷偷看了眼林汝行的脸色,生怕她立马扑上来咬人。
这毕竟是连国舅爷都敢踹、王相的千金都敢甩耳光的和平郡主啊。
不过现在看她倒还算平静,难怪国舅爷说她识时务,知道人单力孤又是在别人地盘上,这会儿还没有发飙的迹象。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和平郡主不难搞,她的贴身小丫头倒是犀利的狠。
橘红抱着膀子一脸讥讽:“早知道王府是个暖床侍妾当家,今儿说啥我家郡主也不会来,这天下还有携礼拜客要被狗咬的,真有意思。”
那女子听了这话立时变了脸色,史进又跑到橘红身边来劝:“你也少说两句吧,招惹她干嘛呢,唉……”
橘红也白了史进一眼,呛声说:“她是你姑奶奶又不是我的,我怕她什么?”
史进两头受了白眼和夹板气,索性自己往廊上一坐,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态度。
那女子没了人拦着,突然冲上来,一把掴在橘红脸上。
林汝行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就已经听到耳光声。
史进也从廊上站起来,显然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搞蒙了。
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橘红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还回去,那女子退了两步,她又往前追上。
“住手!”
祝耽精准无误地出现在门口。
橘红愤懑不已,但还是咬着嘴唇将手放了下来。
殿下的话她还是不敢忤逆的。
林汝行拉过橘红,小心仔细地替她扎着被打乱的发髻,仿佛没看到祝耽一样。
祝耽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那女子,眼神中多有怪罪。
女子却不见多少惶恐,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道:“殿下,郡主没有请帖擅自前来,所以我才没请她直接进殿。”
祝耽面无表情:“本王特意叮嘱门口的侍卫,今日来访的人都不必带帖子,你当真不知么?”
女子答:“殿下事前并不知郡主要来,今天的特例仅是为太常卿一人……”
“住嘴。”祝耽简单地斥责了她一句。
“现在去将郡主请进来。”
女子极不情愿地往前迈步。
林汝行给橘红扎好发髻,又拍了拍她的脑瓜顶,冲她微微一笑,橘红稍稍觉得不那么委屈了。
她眼神还在橘红脸上停着,嘴里回到:“不必了,今天本就是来给殿下还东西的。”
说完亲手递到那女子手中:“一件是殿下的手钏,一件是史大人的执贽,另外这些是我家夫人和三姐亲手做的点心,感谢殿下簪花会上替我解围。”
她一股脑将东西摞到那女子掌中,然后冲祝耽施了个浅礼:“告辞。”
说罢转身挽起橘红就要离开。
“郡主留步。”
祝耽匆匆走下台阶,站在她身后。
林汝行问道:“殿下还有别的事?”
“难道不是你还有别的事?”
祝耽信誓旦旦。
林汝行假装疑惑:“没有了啊?”
祝耽先行一步,甩下一句:“跟本王进来。”
嘿,你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么?
橘红见她犹豫不定,有些愧疚地说:“小姐,你去吧,别为了我的事影响你跟殿下的关系。”
她点点头:“本来想以后找个机会给你报仇,看来还必得是今天不行了。”
走到门前,她停住不肯进门。
祝耽回头:“怎么了?”
林汝行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刚才这位姑娘说我上杆子,还说我不配迈进殿下的家门,还是算了,免得被人拿住把柄毁了我的闺誉。”
史进在旁小声咕哝了一句:“您哪还有闺誉可毁呢?”
祝耽朝女子看了眼:“清池,给郡主赔不是。”
名字还挺好听,就是嘴不怎么干净。
清池深吸了口气,走到林汝行身边朝她躬身行礼:“冒犯了。”
林汝行笑得一脸宽厚样:“严重了,方才是我那丫头不懂事,不该说王府是暖床侍妾在当家,姑娘也请海涵。”
清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祝耽眉头紧锁:“什么侍妾?本王不曾有。”
清池脸色愈加不好看。
“呀,误会了……那姑娘方才突然恼羞成怒因为一句暖床侍妾打了我,我还以为是戳到姑娘痛处了。殿下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合着姑娘的痛处不是暖床侍妾,而是连床也没暖上吧?”
橘红小嘴叭叭又开始了。
这话说得露骨,连祝耽听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说好的蕲州当地颇负才名的和平郡主呢?
怎么教的丫鬟张嘴就是这样的措辞?
就连张子瑞跟她学了几天,都敢掐宫女脸蛋儿了。
清池直了直身子,丝毫不让步:“我本就是奴婢出身,又不是第一次受辱,幸亏殿下怜惜不曾让我做什么侍妾,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因此恼羞成怒。倒是郡主这么忌惮侍妾二字,想必很快就要嫁入叶家做首富家的夫人了吧,听闻叶家嫡子房内不下三四房侍妾,各个貌美如花。”
“秦清池,给本王退下!”
祝耽喊了她一声。
林汝行沉了沉脸:“我与这位姑娘素无交恶,便是刚才也没有冲撞过姑娘,怎么姑娘看似是跟我的丫鬟争执,实则句句指着我鼻子骂呢?”
秦清池因为她被祝耽骂了正不开心,也顾不上什么这会儿只想泄愤:“呵,怎地不骂别人?侯府两个在室女,一个巴结殿下,一个勾引史大人……”
“啪!”
众人呆住。
“啪!”
这次更响。
“你敢打我?”秦清池又恼又惊。
林汝行只觉得她台词老套没有创意,早八百年前的剧里就不这么演了。
她拍拍手:“照实说,闺誉什么的我确实不在意,但是你辱骂我家三姐,就别怪我动粗了,顺便讨回你打我丫鬟的那一掌。”
“你凭什么打我?”秦清池泪眼汪汪。
“王毓秀我都打了,打你是什么大事么?另外我告诉你,我三姐从头到脚没瞧上过你家史大人,你若看不下去,不如好生劝劝史大人,别有事没事总盯着我三姐,这种是非不分一味和稀泥的男人,还入不了我们侯府的眼。”
脚踢国舅爷,掌掴王毓秀是她在簪花会的最大实绩,早就在京城传遍了,她不说有的是人说,倒不如拿出来给自己撑撑场面。
史进听闻此言,脸上一时三刻变了好几种颜色。
祝耽冷冰冰说了一句:“咎由自取。”
这话不确定是说秦清池的还是史进的。
说完他便径自走进殿内,林汝行快步跟上。
小仇得报,下面该找祝耽打听消息报大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