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汝行去正院给二夫人请晨安,看见宋管家跟钱妈妈在影壁前蹲着收拾药草,近前一看是些薄荷、艾草还有菖蒲。
眼看天气渐热,钱妈妈便让宋管家帮她找来这些药草做成香囊,戴在身上挂在床上驱蚊用。
林汝行蹲下来:“我也来帮忙。”
宋管家急忙阻止:“欸,岂敢让郡主插手,郡主还是忙自己的执贽礼去吧。”
林汝行眨巴着眼问:“执贽?那是什么?”
宋管家边忙活手里的活计,便跟她解释:“郡主跟三小姐不是要去簪花会吗?那得准备执贽礼啊,不过只给那些参会的小姐们准备就好了。”
“啊?还要准备这个啊?”
“当然,这是簪花会的礼节,郡主初来京城可能还不了解,这簪花会的第一个流程,便是将各自的执贽礼放在会场最显眼的桌案上,然后由参会的小姐们自由挑选,喜欢的便可带走。执贽礼一是为了施展小姐们的才艺和手艺,再是为了表示对主人家的尊重,轻易还马虎不得。”
“那就是只需要准备姑娘们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了?”
宋管家点点头:“对,公子们也要给小姐们准备礼物,但是他们却不能拿走小姐们的东西。”
林汝行纳闷:“这是为何?”
钱妈妈咯咯一笑:“咱们郡主果然是刚及笄的小女儿家,自然是为了避嫌呀。若是男子随意拿走女子的东西,日后被说成定情信物,那岂不是有损姑娘们的闺名?”
林汝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傻乎乎冲钱妈妈一笑,抬头却发现宋管家脸膛通红,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又瞅了瞅钱妈妈,倒是没看出任何异常。
她那根敏感的八卦神经迅速活跃起来,仿佛闻到了荷尔蒙的味道。
不过眼下她没功夫打探宋管家的八卦了,幸好过来跟他聊了几句,不然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人家别家千金都提着精致礼品去簪花会,她们姐妹俩若真两个肩膀抗一张嘴就这么去了,估计要成为全京城百姓的笑柄。
不过这执贽礼她现在彻底了解了,这就跟现代的伴手礼差不多嘛。
区别就是伴手礼是由主人家提供的,而执贽礼类似大家攒份子。
可是,要送些什么才好呢?
她一边琢磨一边走到了自己的偏院门口,想了想又转回去,往林颂合院里去了。
林颂合正在屋内插花,让侍女冰蓝为她奉茶。
“你来有事?”
于是她将执贽礼的事情跟林颂合交代了一遍。
“不如,我多做几份香花面膜当做执贽,如何?”
林颂合搁下剪刀,一脸不高兴。
“说是给我特制的香花膏,现在倒好,每人有份,那我稀罕它们做什么。”
林汝行开始犯愁:什么叫有事不躲,无事爱作,这就是!
“我再绞点玫瑰汁子进去重新给你做,爆准让你的脸蛋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林颂合掩着口“嗤嗤”笑起来:“这还差不多。那执贽礼也不能耽搁了,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林汝行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张口。
“哦,我知道了,你没有银子?”
说完转身打开自己的衣柜,在里边摸出一个小包袱拿到桌上。
她将包袱打开,里边是一些钗环簪坠。
林汝行惊讶问道:“原来你也没有银子啊?”
林颂合瞪她一眼:“我怎会有银子?”
也是,之前在蕲州时,还能卖卖字画挣点私房钱,现在来到京城连这个财路都断了。她一个深闺女子,哪里会有银子呢?
她将包袱又重新裹好,交到林颂合手上:“这些都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拿。”
林颂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那拿什么给小姐们做执贽啊?”
“任她什么小姐也不能拿你的首饰去换执贽,她们不配。”
林颂合也跟着笑起来:“就是,不配。”
其实她自己的积蓄只买些材料倒是够的,但是既然要送礼,少不了买些精致些的瓶罐,还要再套个好点的盒子,这些可比那些油脂香料贵多了。
典型的架空版买椟还珠。
如果知道参加簪花会的一共有多少人就更好了,按需定制,还能节省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可是谁会有消息呢?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打定主意她就夺门而出。
林颂合堪堪扯住她要飘出房门的衣袖:“你站住。”
“你不能出去,你每次出门都生出一堆的事,母亲她也不会同意的。”
好么,把这茬给忘了,自从上回她被颜公公带走之后,回来二夫人有整整两天气得没搭理她。
林颂合在案前坐好,铺开一张纸,动作潇洒地“刷”滑上纸镇按住。
然后熟练地抄起一支毛笔:“你说,我来写,写完你派个人送去就是了。”
她略微想了下:“就写:帮我打听一下这次参加簪花会的小姐们大概有多少人,有消息速回。”
林汝行接过来一看,笔力虬劲,筋骨舒张,完全不像一个闺中女子的字迹。
这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肯定下不来。
她将信折好,又套了个信封装进去,最后粘好封口。
临出门前,她瞧了瞧林颂合:“你怎么不问问我给谁写的啊?”
林颂合起身将她推出门外:“关我何事,你快将信送出去才是正经。”
她嘱咐宋管家务必将信亲手交到张子瑞手中。
很快宋管家就带着张子瑞的回信回来了,她直接将信递给橘红说:“你念给我听听。”
橘红抖开信:“郡主,没啥好念的,就写了俩字。”
“啥?”
“十二。”
她还以为这簪花大会有多隆重,本以为有头有脸的京官家里的千金都会去,这么看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儿。
那她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郡主,张太医又派人送来一封信。”宋管家在院里回禀。
这个张子瑞在搞什么,有什么话不能一气说完呢?
橘红拿起信:“郡主,这张写满了。”
说罢开始念:“昨日听说今年的簪花会太常卿大人也会参加,所以只有十二名闺秀回了请帖,大部分官家千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方才出门遇到礼部侍郎,侍郎说今晨才接到消息,武召王也破天荒要来簪花会,于是下午回帖参加的闺秀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四十八人。”
……
陈士杰你好歹是个国舅爷,你这人缘到底是咋混的?
能让满朝文武家的千金同时生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是病得早了点,本来不到簪花会那天她们的病不敢好吧?
这么看祝耽下一步可以直接抢张子瑞的饭碗了,武召王三个字就是灵丹妙药。
唉,真是做孽。
不过想想自己起码要准备五十份执贽礼,更做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