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菀愣了一下,看着药房里的那张单人的小床,有些为难:“娘,床太小了。”
“没事,不小了,咱们娘俩挤挤就行。”宁母笑着走到床边开始收拾床铺。
宁菀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等她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顾凝的时候,该有多伤心。
母亲都是这样,心里想着念着的只有孩子,为了宁母早点痊愈,她也没办法对她冷心肠。
宁母收拾东西,宁菀就拿着药去外头制药。
宁惟谨跟着帮忙。
宁菀以为他跟宁佑一样,是想要劝她回家,让她不要把户籍迁出去。
谁知道宁惟谨提都没提这些,倒是问起了她做生意的事情,听她说了之后,道:“铁匠的话,可以让你三哥来带,他最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宁菀点头道:“我知道了。”
宁惟慎这人,搞研究绝对是一把好手,她也想把他挖过来,可人家不答应也没辙。
宁惟谨眉心微蹙,漆黑冷然的瞳孔微缩,通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大概已经猜到,她在老三那边碰壁了,没再继续问她,只是心里已经决定了去把老三给弄回来帮她。
刘老家这边,宁菀跟宁惟谨俩,一个不想说话,一个向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宁惟谨问完了她做生意的事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宁菀跟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身边的这人,只是跟她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他。
虽说他对她还算友善,可对她来说,他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过完这几个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宁家那边,宁佑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口,顿一下又折回来,如此反复了数次,才叹了口气,回房睡下。
她已经做了决定,他一次次的过去劝解,只会让她产生逆反情绪,还是听刘老的,慢慢相处吧!
宁惟言跟宁惟行也没睡着。
宁惟言还在看书。
宁惟行辗转反侧,心里烦躁的不行,满脑子都是宁菀说出要迁出户籍,离开家的决绝表情,抱着被子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哥,你跟三哥真的跟她说过,娘的病好了就让她走?”
宁惟言眉心微蹙,温润的眸底闪过明显的冷色来,唇轻启:“她自己说她会主动离开。”
他跟老三可没那么逼过她,是她自己说要走的。
“你们也太过分了。”宁惟行抱着被子就坐了起来,看着他问:“她一个女孩子,离开家要靠什么生活?”
他本以为她就是故意说谎诬陷二哥三哥,在爹跟大哥面前告状,原来他们真的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说要把她赶走,这才是她坚持要迁出户籍的真正原因吧!
“她留在家里,你能安心,还是我能放心?”宁惟言转头看着他,声线温润,音色听起来却冷到了极致:“她离开对咱们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她现在走了,要迁出户籍,你开心了?”宁惟行质问他。
他知道,最讨厌宁菀的就是二哥,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太让人心寒了。
宁菀那臭丫头不管怎么说,都是宁家的女儿,虽然她处处比不上凝儿,还老喜欢惹他生气,可她最近也没做坏事。
宁惟言笑笑,笑意温润,却带着莫名的讥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认真的翻起书来。
“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作恶。”宁惟行嘟囔了一句,抱着被子咬了咬唇。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顾家人都讨厌她,回来家里之后,家里的人也不喜欢她,她才会跑去刘老家里。
她要是真的迁出去了,是不是就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了,也不是他妹妹了?
宁惟言合上了书本,吹熄了灯,看着窗户方向,不想掺和进她折腾的烦心事里,道:“我明天一早就回书院,你在家里照顾好娘。”
宁惟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心里想着大哥有没有跟她说清楚,有没有劝好她,让她不要迁出户籍,让她赶紧回家里来住,不要老麻烦人家刘老。
这天晚上,宁家每个人都怀着不同心思入睡了。
宁惟行做了梦,梦到宁菀迁出了户籍,可怜巴巴的背着包裹离开了家,到了一处荒野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冲了过去。
他一声大叫:“宁菀!”
宁惟言正在收拾东西,就见他担忧的一声惊叫之后,忽的就坐了起来,一脸都是冷汗。
“二哥,宁菀呢?”宁惟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怦怦怦的乱跳着,几乎要冲破喉咙了。
宁惟言扫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做梦了。”
宁惟行愣了片刻之后,慌里慌张的掀开被子穿了衣服就下床,见宁惟谨在院子里扫地呢,忙问:“大哥,她人呢?”
宁惟谨俊脸冷漠,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卫所指挥衙门。”
他是没办法拦住她,她已经铁了心要迁出户籍,跟他们家划清关系了,这就是他们要的结果。
“你不是去找她说了吗?你怎么也不拦住她!”宁惟行急眼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靠着一张纸维系的,要靠真心换真心。”宁惟谨冷声道。
这句话,是刘老跟他说的,刘老说让他不要拦着,他可能拦住一次,可不能次次都拦住,他要是想要她留下,以后就好好待她。
“大哥,你……”宁惟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又生气又焦急担心,转身就往后院跑。
屋里正在收拾行李的宁惟言,手下动作一顿,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大哥说的对,人的感情的确不是一纸文书能够维系的。
凝儿就算离开了,也永远都是他们的家人,宁菀就算每天在他眼前,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宁惟行很快就牵着一匹马从后院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愤愤然道:“她做了这么多恶事,现在想要跟咱们家划清关系,想的美,我不能让她得逞!”
说完,都没等宁惟谨喊,就上马疾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