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手上的啤酒罐道。
晚上的园子很安静,海棠花开的正盛,花香扑鼻。
乔年和秦挫找了一块空地坐下。
啪嗒一声,易拉罐被掰开,秦挫给她递了一瓶,随后又给自己开了一罐仰头喝下。
酒液顺着喉咙躺下,一路进入胃中。
秦挫一口气喝了半罐,然后满足的叹息一声,“舒坦。”
乔年看这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喂,你跟老爷子说那些话真的是因为吵架?”
之前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反转的太快,她措手不及。
“怎么,你很在意这些?”秦挫看着她问,“不是一直都想走吗?现在我松口了,最高兴的应该是你吧。”
乔年被她看的不自在,收回视线喝了一口啤酒,“我自然高兴。”
她还嫌他说迟了呢。
秦挫不在意的笑笑,“今天我那份合同被你毁了,我可难过了很久,我忽然觉得你这个女人碍手碍脚的,走了也好。”
原来还在怪她毁了合同。
“冥顽不灵,你想作践自己就随意,我不会再多管闲事。”
乔年有些生气,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是个败家子。”秦挫看着前方一株海棠花,目光一点点发深。
“说的好像你现在不是败家子似的。”
乔年怼他。
“喂,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很没有礼貌。”筚趣阁
秦挫瞪她。
好,你说,你说。
“虽说我现在也有那么一点不务正业,可相比以前已经好多了好吗?”他为自己辩护,气势上略有不足,“那时候我爸妈离婚,我爸紧跟着就娶了苏默,这都算了,居然还带回一个比我还大的儿子,他根本就是婚内出轨,所以我处处都跟他对着干,花钱大手大脚,就想着败光他的家产。”
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
以为弄坏一个表,穿破一双鞋,就叫败光家产。
殊不知,这些对秦家不过是九牛一毛。
没想到他会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这些,乔年有些意外。
“后来,我被苏默那个女人丢进明日街,是小锦儿改变了我,她救了我,她给我吃糖,她还关心我,从那天开始我便发誓要接她出明日街,我说过要买艘船接她出来,我不是说着玩玩的,你明白吗?”
秦挫看着她,表情很认真。
他是在跟她解释他为什么要签那份合同。
“我八岁认识她,今年20岁,已经12年了,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尽快赚到最多的钱。”
小孩子的他只会存钱,可现在不一样,他有别的门路了。
每拖一天,她就多受苦一天。
四目相对,乔年没想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居然这么重。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移开自己的视线,攥着易拉罐的手紧了紧。
“还不是看在你好心帮我的份上。”
秦挫没好气说了一句。
这世上,愿意帮他的人不多。
小锦儿是第一个。
她是第二个。
他说完,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啤酒,人惬意的躺下来,目光微醺。
乔年看着他这样,思绪一点点回到她救秦挫的那一天。
其实严格来说,她跟秦挫认识的时间连12小时都不到。
记得那日,明日街的两大帮派为了争夺地盘在沙滩上发生了厮杀,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边缘被摩的锋利的铁片插入皮肉之中,胜利的一方用石头拼命砸着倒在地上人的脑袋,鲜血四溅。
血腥惨烈的一幕挡不住他们眼底的兴奋。
待这些人全部死绝,再搜刮去他们身上的财物,占去他们的地盘。
没错,这就是明日街。
一个野兽般的地方。
一个看不到明日的荒岛。
乔年当时已经跟陆家人相认,当时的陆家穷困潦倒,连顿像样的饭菜也吃不上。
大哥还患了病。
原本就贫困的家境因此雪上加霜。
当时她已经跟父亲学了一些医术,想着出去找一些草药回来,也许对大哥的病情有帮助,还能省下一些药钱。
回来的时候,要路过那个厮杀的沙滩。
害怕的她想绕路而行,转身之际,就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压抑的哭声。
乔年剪了短发,带着一个破旧的帽子,一声粗布衣裳,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男孩子的打扮。
她抹了抹眼睛看过去,然后就注意到一个断了双臂的尸体上有一双小手钻了出来。
她一点点靠近,随后发现秦挫。
他小小的身体被尸体压着,正使劲的在往外爬。
乔年连忙上去帮忙,帮他拜托上面的重量。
终于,秦挫爬了出来,乔年看清楚了他。
蓝衬衫,灰色长裤,身上沾了不少血。
白嫩的脸上哭的全是泪,眼睛都肿了。
俨然这般狼狈,可乔年还是能看出他跟这里的孩子不一样,比这里的孩子富贵。
“喂,你是什么人?”
乔年蹲下来问他。
这不问还好,一问原本还憋着一口气的孩子悠的大哭起来。
声音撕心裂肺,眼泪一颗颗往下砸,混着血水躺到衣领。
“喂,你哭什么呀。”
乔年有些担心,害怕他这声音会引来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毕竟这里可刚刚经过一场厮杀。
男孩不听,还是哭。
乔年没办法,吼了他一句,“闭嘴,再哭我走了。”
说罢,她就要起身。
袖子被一双小手拽住。
乔年转头,就见男孩一脸委屈难过的看着她,小嘴憋的死死的,眼睛里还在往下流金豆子。
硬是把声音止住了。
乔年没办法,拉起他就离开沙滩。
8岁的男孩比她矮很多,她轻而易举的拉起他。
一路上,男孩就这么死死拽着她的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就被遗弃了。
乔年拽了几下,没拽出来,也就随他了。
约半个小时后,两个孩子来到一处安全地带,乔年松了一口气,道,“好了,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你想哭就哭吧。”
男孩往周围看了几眼,也许是那股苦劲过去了,没像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只是小手还是死死拽着乔年的衣袖,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