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氿不知道自己这三把火烧得有多如火如荼,她现在正一门心思研究飓风下的房屋。
“殿下,属下去了周围的几个村子看了一圈,这场飓风损失非常严重,就在我们来之前的一日。南边的那些村子,越是靠近海边,越是损失严重,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掀翻的屋顶和连根拔起的树木。”
君清氿面前摊着一份崖州舆图,边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数字。
这是这次受灾的数字。
简直触目惊心。
“殿下,奴婢寻了府城里最有名的一个泥瓦匠来,姓张,据说他的手艺是全崖州最好的。”
君清氿喜笑颜开:“快请。”
“参见昭阳公主。”
君清氿非常客气:“快快免礼,张师傅请坐。”
张师傅受宠若惊:“谢殿下,不知殿下传草民到此,是想请草民给殿下修补加固屋顶吗?”
“那倒还不用,我这屋子应该是修补过的。”
“本宫今天是想问一下师傅,为什么崖州房屋多是草顶啊?按理来说,草顶不防水,崖州又多飓风,这岂不是没有一丁点防护的作用?”
“殿下有所不知,这成也飓风,败也飓风。草顶它虽不防水,但也不伤人呀。殿下可能是没见过崖州的飓风,这飓风一来,不管是草顶还是瓦顶,统统都能给你掀翻。瓦片它贵,一摔就碎,若是砸在脑袋上,那可是要开花的。相比起来,草顶它不值钱,不伤人,就算被掀翻了,等天气晴了,再重新扎起来就可以了。”
君清氿想象了一下瓦片满天飞的场景,实在有些恐怖。
但草顶也不靠谱啊,时常要更换,该掀飞的时候也掀飞,而且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也没好多少呀。
“府城内不是有不少盖瓦顶的房子,他们就不怕被掀翻吗?”
张师傅解释:“回殿下,那是因为增加了一道粘合工序,用糯米与沙土混合而成粘合剂,有了这个,就不怕飓风了。”
“那为什么不能普及呢?”
“殿下这粘合剂造价贵呀,而且也是有年限的,用个十年八年便会松动,就得再返工,相当麻烦。所以不是豪门富绅,普通小老百姓怎么用得起。”
君清氿蹙眉,她记得她在哪个朝代见到过一众粘合剂,粘合出来的建筑物上千年都可以屹立不倒。
“师傅,你有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材料代替沙土?发现一个更有效的粘合剂来。”
张师傅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你说的轻巧,这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事,而且草民每天忙于生计,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这个啊。”
君清氿默然,她能理解他们生活的不易。
但他们如果拿不出办法的话,就又得她来了。
只不过,
最近,
她已经展现过很多次了...
这可怎么解释啊......
“师傅,那为什么不用石灰代替沙土呢?”
张师傅疑惑摇头:“用石灰?没听说过。”
君清氿有些意外,石灰不是应该很普及了吗?平日里防治瘟疫不就是洒石灰吗?
“崖州没有石灰卖吗?”
张师傅这才反应过来,苦笑:“府城里瓦当铺子便有,不过比瓦还贵。殿下若是要用石灰当粘合剂,怕是天价,更是推广不了了。”
“这么贵吗?”
君清氿垂眼:“本宫知道了,流云,好生送师傅回去吧。”
“谢殿下。”
等张师傅走了,流安为她续上茶:“殿下,你是打算用石灰做粘合剂吗?”
眼下只有这几个自己人,君清氿也不藏着掖着:“是,本宫曾读过,有瓦匠在煅烧石灰石的时候掺了一些黏土,没想到效果更好了。本宫便寻思着,用一种材料代替黏土,可能粘性会更好。”
流安劝慰:“这有何难,殿下如果想,立刻传李知府问哪里有石灰矿,我们建一个窑炉,不断试验就行,殿下不缺钱,崖州不缺人,总会找到最合适的配比。”
这一番话属实说到了君清氿心坎上去,还解了后顾之忧。
君清氿点头:“那就这么行动吧,流安你盯着这件事。”
流安性子活泼,又充满想象力,这事交给她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谢殿下,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君清氿笑了笑,又埋头看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资料。
“殿下,有一个姓葛的大夫听说了殿下救二墨的事迹后,想要求见殿下,现下他就在府外候着。”
流云送完张师傅,又带了一个新的人进来。
“传他进来。”
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君清氿还在想怎么推广海立姆克急救法,这就有人上赶着来。
老大夫一身麻衣,身形消瘦,面容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见到君清氿,不卑不亢:“老朽叩见殿下。”
“老大夫不必多礼。”君清氿亲自扶他起身:“不知老大夫寻本宫所为何事?”
老大夫一辈子见过数不清的人,眼力早已练就,甫一见君清氿,便觉她非常人,态度愈发恭谨。
“殿下客气了,老朽贱姓葛,讳洪,乃崖州的一赤脚大夫。行医数十年,见过不少噎食而亡的人,深感惋惜。”
他红着眼眶叹息:“昨日回到府城后,听说殿下如菩萨再世救下了一个被噎到的孩子,老朽实在仰慕,便厚颜来请教殿下,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他是不信君清氿是菩萨再世的,但她肯定知道什么切实可行的好办法。
这样的法子要是能推广出去,那真是大盛百姓之幸。
君清氿蹙眉思索该如何同老大夫解释。
葛洪却误以为是她不愿意告诉,直接说:“是老朽冒昧了,若殿下为难,老朽便不再问了。”
言罢就要行礼退去。
君清氿拦住:“老大夫误会了,本宫并非不愿意,而是不知道如何传授解答。”
葛洪表示不理解:“殿下如实讲便可。”
“.......”君清氿面露难色:“这也是我从另一个大夫哪里学来的。”
葛洪又能理解了,不是每个大夫都愿意把自己的药方传授出去的:“那敢问殿下,这位大夫现在在哪呢?”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