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膳房后边有个角门,除早上送菜,晚上运泔水外,其余时间都是锁着的。
雅儿在门后鬼鬼祟祟的拆下缠在发辫间的软丝,将其对折几下,对着锁眼儿一捅。
咔吧。
开了。
见周围依旧没人,一主一仆前后溜出去。
但角门外边还有门,且有人把守。
按照计划,雅儿将门敲响。
“什么事?”外面把守的将门推开,露出半个人影。
雅儿不慌不忙的,道:“今儿泔水多,你们过来帮下忙。”
那人拽拽汗巾,拉着脸子吐槽:“哪回不是你们把好的分完了,才叫我们。”
膳房炖个汤都放几十种东西,汤喝完了,肉还能扔了咋的。
全让他们分了。
雅儿不是膳房的人,也是知道的,接看门的话道,“我刚来,不知道。”
“怪不得没见过你。今儿晚上咱方大厨咋安排的?”
雅儿捡着平常用的饭菜说了几个,利利索索将人引开。
藏在一旁的林青青趁机溜出去。
她本不用这么费劲,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走门比较好。
“哎!”
看门的错眼就看见她了。
雅儿将门人一堵,早有准备的拍给他张银票,道:“开出府也够你花的了。识相点。”
林青青出府直奔大街,到杠房要了抬轿子,奔顺清庄去了。
顺清庄山上南边的竹林,胡管家说天魁葬在这儿。
庄子不好进,山上却没什么人,天也黑透了,一轮弯月周边缀满了繁星,让夜一点都不黑。
林青青过了竹林,看到了天魁那座新坟。
竹笋乱长,坟墓是不会落在竹林里的。
是将挨着竹林的一大片空地,做成了坟场。
新坟在旧坟堆里,格外显眼。
林青青置身其中,仿佛在面见天魁的家人。
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接受天魁的死,只需要一瞬,理解他救她,需要很久。
很多人连接受感情债都会良心不安,更何况是被讨厌自己的人救下一命。
“我怎么还得起?”林青青抓了把土添在他坟上,忍在眼眶里数日的泪水,终滚滚而下,惭愧至极。
……
“世子?”
竹林里,赫然是叶舒带着焦志明。
他们早一步来了,准备走时,看到了林青青。
她似乎就就是来看看,只说了几句话,准备走了。
叶舒还在看着。
焦志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提醒他林青青要走了。说道:“她看样是一个人来的,我们要不要跟上?”
叶舒摇头。
焦志明自龇了下嘴,“她刚刚遇刺,一个人在外,怕是……”
“林青青——”
焦志明的话未说完,世子已经冲了出去。
山里寂静,又是夜里,一点动静就被放大无数倍。那么土气的一嗓子,真把林青青吓一跳。脑瓜嗡一声,才听出是叶舒。
回过头看,他人已经在身后。
跟周围的树木比起来,他的身高毫不逊色,隐在树影里,黑黑的,小山一般。
只是没话说。
林青青看了他半晌,“你要跟我和好?”
“……不是,”叶舒僵硬的吐出俩字,像是被石头碾着,重复刚才焦志明说过的话。
“不必了,”林青青打断他,“他们不了解,你该知道我还有点本事,轻易死不了。”
叶舒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认她当老大了。所以,一时又无话可说。
“你回去吧,”林青青也知道他无话可说,她自也没什么怨气的压着生气儿道,“我还有事,让他们也别跟着我。”
留下话,她进了竹林,朝下山的方向走。
三更半夜的,她独自一人竟也不害怕。
在旁看着的焦志明给属下使眼色。
“志明。”
沉的山一样人忽然出声,把焦志明吓一跳,他急忙哎了声,还以为世子不叫人跟,结果听到叶舒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
焦志明心里翻滚,直说不知道,叫人偷偷跟上去,冲世子解释,“世子妃不知道的话,就不会怪世子。”
“是吗,”叶舒没想过,只想知道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可回来又怎么样?
他们又不会和好。
几人一路无话的径自下山。
他们是趁城门未关前来的顺清庄,这会儿骑着马慢慢朝回走,就这个速度,回城里,估计天都要亮了。
但世子心情不好,吃喝玩乐一阵也不能解决。
所以焦志明不敢催他,带着人骑马陪在旁边。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焦志明瞧着世子脸色说话。
“什么话?”
叶舒没什么表情,焦志明也不知能不能说,但憋在心里挺久了……
“事情过去挺多天了,世子怎么不跟世子妃和好?”他还是问出来。
走在侧前的叶舒猛地转过头,脸照旧没甚表情,只闪这两点寒光的黑眸,泛出了不可违逆的煞气。
焦志明的脊梁骨顿生寒意,解释,“属下就是随便问问。”
“闭嘴!”
叶舒像是被动了什么禁忌。
如果旁人的揣测和怀疑让他讨厌,林青青的表里不一就是让他恨得慌。
离开西院,他是战神大司马,多得是人都知道他半癫半傻,他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回到西院,他变回了世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发了疯的想她,然后在反反复复因为那天的话崩溃,因为那天的失手伤她辩解。
景先生说这是病,离她远点,看不见她,就不会难受。
景先生说的对。
焦志明不懂。
叶舒也不在对他凶,把想抽他的马鞭抽在马背上,箭似的离开。
*
府里。
那看门的,因亲眼瞅见林青青出去了,还一直不回来,等的心焦,怕有了银子没命花,披星戴月的找到胡管家,把林青青告了。
叶景天亲自去听雪堂找雅儿,结果雅儿也不见了。一看就是主仆俩合谋干的好事,就等他们发现。
还是趁夜赶回来的焦志明把遇见林青青的事说了,才没有天不亮就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