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无人的荒院子里,西南角的方向,天上的云彩烧成了橘红色。
都说天上火烧云,地上雨淋淋。这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下。
众人眼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叶舒,哼唧一声,拧着长眉睁开眼。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痕迹像是被谁在地上拖过,头也疼,身体也疼,睡的也沉,薄薄的眼皮睁开,凭白多了好几条褶皱,视线朦朦胧胧的。
啪一声。
叶舒眯着眼看过去。
林青青黄土满身的靠坐在圆柱边,疲惫,沙哑的道,“拿上银子,你走吧。”
这儿是上次出来时,他们待过一夜的地方!
叶舒混混沌沌的脑子,这会儿才认出来,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不知道怎么来这儿了。
“老大!”他被巨大的惊喜冲击着,“我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个时辰前吧。”
她把叶舒变傻这事,想的太简单,以为归顺叶景天,就能翻片儿。
也把叶景天想的太菜,以为他折磨折磨自己,大不了要她一条命。
没想过,叶景天一次一次的为难,为的是把她的底试出来,然后要她全家都死。
林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
她不可能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跑回家。
只要抓住叶舒,叶景天就不敢怎么样这点,始终不变。
所以她顺着地道离开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弄出地陷,把叶舒弄出来了。
林青青撑着地站起来,望到天边烧成橘红色的云彩,已经变暗了。
“出门朝北就是运河,运河的码头上晚上也有船,你多给他们点银子,让船夫送你离京,”她转过身,嗓音比刚才更哑了,道,“快走吧。”
什么运河,什么船,叶舒的想法一时间飘得有点远,回过神来,发现她这样的神情,不太对。
“老大……”他朝林青青身边凑,笑嘻嘻的,“我们坐船去哪儿啊?”
林青青侧过脸望着他,“不是我们,是你,我可没说过要一直带着你。”
说罢,拍拍身上的浮土,她迈过门槛走人。
叶舒一愣,行动比头脑快的两只手抓住她胳膊。刚刚还笑嘻嘻的脸儿,可怜巴巴的,道:“我想跟老大一起。”
朝他手背上一推,林青青很冷漠道:“我还有事,带不了你。还有,以后别喊我老大,我不是你老大了。”
“是的!”
叶舒再傻也知道她生气了,急的攥紧她手臂,“真的,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急的红了脸,拽着林青青朝自己怀里一压,使劲解释,“真的,真的是,你相信我。”
林青青被压制在他怀里,鼻腔里全是泥土的腥味儿。
她道:“当然是真的,侍卫挑拨你,你讨厌我是真的。现在一个人,害怕了,也是真的。”
“什么?”她声音太小,叶舒没听清,低下头看她。
林青青趁机,用力把他推开。
“不想走不走,在屋里待着吧,”她说完就去忙自己得了。
这龙卷风一样的态度,叶舒心里没着没落了。
他跑过去追在林青青屁股后面,确信,“你还是老大。”
“哦,”林青青不咸不淡的抓着水井轱辘从井里弄水。
这地儿是一个犯官的宅子,挺大的,朝廷还没赏人,一直空着。因为离林家不远,她以前就时常进来。
等到天黑之后,她就出去打听消息。
这之前先弄点水洗漱。
嘭一声。
她朝左边摇,叶舒朝右边,一个用力,已经摇上来的水桶掉进下去了。
叶舒乖道:“想帮老大。”
“别帮倒忙了,”他根本不会。林青青洗漱一下手脸,又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也不管他,径直出去了。
叶舒想跟着的,但她不让。
有点担心她扔下自己走,犹犹豫豫间跑出荒院,她已经找不见了。
“快点回来啊,”叶舒对着空院子喊。
天很快就黑了,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让黑夜更沉。
被院子里一草一木吸引的叶舒,雨一落下来,被迫回了屋子里,守着陌生和黑暗,他那点被遗忘在脑后的担忧不但回来了,还无限扩大。
他坐在门槛上,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在屋檐下来回的踱步,不知道林青青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老大?”
除哗哗的雨声,没人回应他。
无意间瞥见黑沉的正厅,他拽下脚上的靴子朝里砸,吼道,“滚——”
就跟那正厅里有东西一样。
两只靴子都砸进去了,他还是觉得有。
慢慢蹭到房檐下,半截身子淋着雨,叶舒的鼻子酸了,用了哭腔喃喃,“你怎么还不回来。”
“老大——”
茫茫雨夜,他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离门太远了,老大听不到。
叶舒跑出去喊。
只刚出了内院,就被一堵高墙挡住了。
他用手一摸,不是墙,是泥!
一手摸着泥墙,一手朝前探索着,叶舒走着拐了四下,回到原地。
惊奇的发现,被关在这儿了!
老大走了!
“林青青——”
结论一出,叶舒顿时慌了神儿,掺杂着暴怒的拳头砸在泥墙上,嘶吼,“放我出去——”
“骗子。”
“你就是骗子。”
“老大……”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吧……”?